01
四月和劉焱結了二十年的梁子，到四月26歲結婚時總算是解開了。
四月結婚那天，劉焱的車在后面走了很遠，四月一直看的見，等到快上高速時，四月給他發了條微信：“別送了，就到這吧。”
四月和劉焱算是有著仇怨的青梅竹馬。
四月和劉焱的家住在臨近市區中心的一片老式胡同里，胡同口正對著大街，進去第三戶人家，門口有顆棗樹的就是四月家，四月的爸喜歡吃棗，索性就種了顆棗樹在門口，對門是劉焱家。
四月的爸想要個男孩，四月是個女孩，這直接導致四月爸總是對劉焱喜愛有加，所以打下來的第一顆棗總是落進他嘴里，四月只能眼巴巴看著他面色得意的吃完整顆棗。
開始的時候四月鬧，四月爸揍了她一頓，后來她給媽媽鬧，四月媽就抱著她抹眼淚:“都怪媽把你生成女孩，還不能給你添個弟弟。”
四月雖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了這會讓媽媽傷心，于是她再也沒說過這件事。所有的委屈都轉嫁到了劉焱的身上，她認為沒有劉焱，第一顆棗就是她的。
02
六歲的四月開始了無休止的整治劉焱的活動。
整個小學時代，四月都是孩子中的王，在她的教唆下，劉焱從小學開始就被胡同里的孩子們孤立。
這直接導致了原本生性乖巧帶點調皮的劉焱，只剩乖巧了。
劉焱知道四月對他不好，也愛向四月爸告狀，每一次告狀四月都要被臭打一頓。每次挨打，四月媽總是哭喊著護著四月，四月爸打完后也要破口大罵.
四月不喜歡她媽媽哭，她覺著這一切都是劉焱的錯，于是變本加厲的帶著孩子們孤立劉炎。
初中時，四月長成了假小子的模樣，胡同里的孩子仍然唯四月馬首是瞻。
劉焱在四月這么多年的壓迫下，仍堅定的成長為了學霸，胡同的大人們總是拿他對比自己家的孩子。
不只是四月爸，所有孩子的父母一開口便是:“你看看人家劉焱。”
劉焱不可質疑的成為了孩子們的眾矢之的。
那個時候四月比劉焱高出一個頭，她總是在校門口攔住他，把他的作業一把奪過來抄。
四月和男生混了6年，直到初二第一次生理期，她才發現自己與男生的不同。
下課時一板凳的血，向來有主意的四月，頭一次迷茫了，死死的坐在板凳上一動也不動，有個男生發現她的異常，試圖把她拽起來時，四月都沒敢反抗。
但那人被劉焱攔了下來。
他把俯身把校服系在了四月的腰上，四月那一刻看到了他鼻尖上細膩的汗珠，長卷的睫毛撲閃撲閃，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天氣太熱，四月覺著嗓子有些發緊，臉紅的要噴血了。
“去廁所，剩下的事交給我”命令式的口氣，四月這次乖乖聽了，像兔子一樣百米沖刺的跑進廁所。
四月不知道劉焱怎么收拾的，回來的時候那群男生不見了，板凳也光亮如初，劉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頭看書，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03
隨著每月一次的親戚，四月的女性特征愈發明顯，從初中到高中的兩年里，四月都沒再找過劉焱麻煩，也逐漸脫離了男生的組織，加入胡同女生的陣營，她的頭發從寸頭變成了長發飄飄，從長褲變成裙子，這兩年四月變成了標準的美女。
也會有流氓和口哨聲，彪悍的四月總是一個石頭就扔了過去。
但劉焱在初中的解圍事件后，再也沒正面搭理過四月，即便她是美女。
不過四月卻總是在晚自習下學后碰到劉焱走在自己前面，走的很慢，也不說話，好幾次她都想喊住他，在想到那顆大棗和初中那件事，又放棄了。
四月想就這樣吧，無冤無仇的像兩個陌生人，挺好。
只是劉焱又再次激起了四月的怒火。
四月在高二時談了個男朋友，成績下滑嚴重，四月爸被老師叫去談了幾次話，劉焱就把四月戀愛的事告訴了四月爸。
那年四月16歲，被揍得輕微腦震蕩。那天，全胡同的人都聽見了四月的慘叫。
四月至今都認為這是她這輩子最丟臉的事，那時她認為都是劉焱才害的她這么丟人。
她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他，發這個誓的當晚，劉焱就把四月約在小樹林里見。
四月抱著準備痛揍他一頓的心態，赴約去了。
劉焱站的歸歸整整，仍然保持著日常一副面無表情的臉。
四月抱著手臂瞪著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要耽誤我揍你。”
“對不起。”
四月冷哼一聲，斜過臉不再看他。
“我只是想拆散你倆。”
四月又冷哼一聲:“別給我說你喜歡我？”
劉焱有那么一瞬間睜大了眼，隨機又恢復了撲克臉的狀態。
“可我是真的喜歡你，從搶你棗的時候開始。”
“呵，真是好理由啊劉焱，所以你是說你喜歡我所以你搶我棗，喜歡我所以告發我，害得我被揍，被分手？你這理由忒蹩腳，你是不是看我過得好就特別不開心啊，小時候和我搶棗吃，和我搶老爸，現在又要來破壞我的感情，你是有毛病還是心理變態？我告訴你，別沒事給我用這套說辭糊弄我，你要么向我道歉，要么我揍你一頓。”
四月舉起巴掌就要打，劉焱也不避，“啪”一巴掌就落在他臉上。
“劉焱，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四月還是沒能下手狠揍他，只有一巴掌就走了，她決定以后再也不會和劉焱說一句話，就連之前的狠話都不會說。
04
自從她打了劉焱一巴掌后，劉焱在晚自習下課后就不再等她了，而且總是和一個女生一起回家，長頭發，高個子。
四月很高興，她覺著這次終于有機會農奴翻身把歌唱了，她一定要把三好學生的光輝事跡公之于眾。
這個計劃沒能實現。在她準備寫好海報準備趁著夜黑人靜貼在胡同口時，就被劉焱逮個正著。
四月覺著他是個奇葩，或者一定是在暗中觀察自己，不然為什么11點多，他還會出門。
四月拼死執意要把海報貼在墻上，劉焱毫不費力就抓住了她的手，四月想掙開來，卻發現劉焱已經不是年少的小矮個了，他居然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抓著她的手，勁頭大的可以。
“你真的以為那是我女朋友嗎？”四月看到他隱隱的笑。
“是不是關我什么事。”四月傲嬌的扭開臉，躲開了劉焱漸漸靠近的臉。
“你吃醋了？”
“吃大頭鬼的醋。”四月感覺呼吸有點困難，一把推開劉焱跑走了，她只覺著臉上火辣辣像被火燒的一樣。
那已整夜，劉焱的臉一直浮現在四月腦海里，如果可以的話，四月會把自己腦袋敲爛了阻止自己想他。
四月還是沒躲過劉焱的坑，劉焱之后開始窮追猛打。四月有些動搖，等到升高三時四月答應了劉焱，她記得那天，總是深沉的劉焱手舞足蹈開心的像個孩子。
“四月，我們一起考北大好嗎？我來幫你補課”四月看他認真的模樣，亮晶晶的眼睛，使勁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的成績最多就是一個普通二本，但她愿意為了他努力這么一把，認真這么一回。
高考說起來離他們很遠，時間卻過得比什么都快，一年時間，竟過得如飛快，四月和劉焱在瘋狂的補課中度過了一年的時光。進考場前劉焱說要盡全力，四月給他一個擁抱：“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去一個城市。”
那時的他們真真實實的想要一直在一起，四月想著劉焱這個冤家可能就是她的一輩子，誰都沒有料到后面的事情。
05
四月和劉焱在成績出來后，填志愿時劉焱報了北大，四月成績不夠，于是報了北京一所普通的一本院校。
暑假的時候劉焱要去一家公司實習，四月和兩個閨蜜約著去了西藏，劉焱執意不同意，但拗不過四月死纏爛打，勉強答應只能去一個星期。
“只能一個星期，見不到你我會瘋的。”劉焱抱著四月撒嬌，四月只能同意。
只是沒想到一個星期，天地都全變了。
四月媽的電話打給四月時，四月還在寺廟祈求家庭和美。
“你爸跟著對門那個賤女人跑了，跑了！還把家里值錢的東西和存折都帶走了，四月，我們娘倆這次活不下去了。”
如果真有世界轟塌的那一刻，四月想那一瞬間她的世界是真的崩塌了，她甚至聽到了耳邊的一聲響，“轟隆”一聲，不能去思索，眼淚就掉了下來。
四月掛了電話，定了火車票，就打給了劉焱。
“喂。”不過是幾天沒見，四月聽著他沙啞的嗓音，竟覺著有些遙遠。
“四月，你快回來吧。”
“等我。”
火車走的轟隆轟隆，四月覺著它慢，心里又千萬只兔子在奔跑一樣的焦躁，她當時還不知道這件事發生意味著什么，她想只要回去陪著媽媽。
她回來時，四月媽哭的眼睛已經腫成一條縫，躺在床上怎么也起不來，身邊還是四月媽娘家人照顧著，邊照顧邊咒罵著四月爸。
四月看到媽媽的模樣，又想到她那忘恩負義的爸爸，跪在四月媽面前發誓絕對不會讓她再受委屈。
那晚四月等著全家人都睡著后，偷偷把劉焱喊了出來。
他見她時眼眶通紅，一把就抱住了四月，四月能感覺到衣服漸漸濕了大片。
“四月，我們。”
“我們分手吧。”這句話一出，四月感覺到劉焱身體僵了一下，接著劉焱抱她的力氣越來越大。
四月沒辦法感覺自己說這話時的心情，她只覺著痛啊，她感覺得到劉焱僵硬的手臂，他頓住的時候，四月痛的眼淚都要落了下來，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決絕的話語。
只是她知道，盡管現在不說，他們彼此的父母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倆的事，四月不想讓她的母親再因為自己的事費神傷心，也不想再因為自己再次把她和劉焱的最親近的人，推近輿論的風波，她知道那些鄰里街坊的話語，現在或者以后的沒一句都會讓他們四人中的任何一人在這個地方，倍感煎熬。
而最好的解決辦法只有分開。
四月將這些話說給了劉焱。
良久，劉焱道：“四月，我們私奔吧。”
四月笑了，推開了劉焱道：“以后我們只能是姐弟。”
06
從那之后，四月再也沒見過劉焱，假期、大學、假期、工作，時間循環往復著。
有時候世界那么近，卻又那么遠，明明以前時時刻刻總是能遇到的人，在那一天后再也遇不到。
四月也曾經去北京大學轉過，但是到處都沒有劉焱的身影，她在校期間每月去一次，幾乎成了習慣。
后來四月的男朋友宋智陪她來時，總是好奇的問她是不是當時想考北大？
四月說：“是啊，特別想”，為了一個人而考的北京大學。
2017年四月畢業后留在了北京，年底的時候回家時終于時隔四年見到了劉焱。
黑了，瘦了，眼睛卻更有神了，穿著也看起來非常運動休閑，他看著四月笑，潔白的牙齒閃亮亮的，似乎他經歷了很多事。
他看到了四月身邊的男朋友。
他說：“你男朋友？”四月點頭。
“看來你這是領回家了，準備什么時候結婚？”劉焱笑著，說話很輕松，四月不知道他這幾年經歷了什么，但她覺著一定是很好的事情，他比以前開朗了。
“明年年初。”四月的男朋友答了。
“提前恭喜啊，做哥哥的一定會包個大紅包給你。”四月還是點頭。
四月知道他是怕自己男朋友看出端倪才謊稱哥哥，劉焱比她小了兩天。
劉焱走后，宋智不依不饒的問他是誰。
四月不回答，他就撓四月的腰，四月被他撓急了，咯咯笑個不停，笑到眼淚都流了下來，她就說：“他呀真是我哥哥，一個從小被我欺負到大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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