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41)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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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顧: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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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這只狗狗取了個名字,叫露西,你看怎樣?”陳珊摟著金毛露西,正蹲著給它洗澡。

“我記得你家還有條叫威廉的。”沐司深不以為奇。

“對啊,就是你后面那只阿拉斯加。”包括這次的露西,陳珊家里一共有三只寵物狗,品種各一,她再指指正在下樓梯的一只薩摩耶,“那是杰克。”

“……”對于陳珊這種洋氣的取名方式,沐司深無法理解,他個人還是覺得沐司茜之前取的“水滴”更好聽。

“對了,上次和你一起去的那個女記者怎么樣,我還沒謝謝她呢!”陳珊拿著毛巾給她的新寵露西擦毛,然后用吹風機給它吹干。

“嗯,我會轉(zhuǎn)答的。”沐司深將目光轉(zhuǎn)向別處,無意中看到陳珊柜臺上擺著的相框,淡色照片里的四個學生模樣的人擠在一起,比出剪刀手,笑得異常開心純真。

沐司深走近,莫名感慨,“你什么時候把這張照片拿出來了?”

“前幾天整理書柜的時候找到的,夾在字典里面,之前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還以為不見了呢。”陳珊回答道,“你還記得嗎,這是小茜生日那天拍的。”

“……嗯,記得。”沐司深沒說太多,他拿手撫著照片中的臉龐,一陣難言的感傷。

他當然還記得,這張照片他也有,離開沐家去后,他帶著這張照片去了柏林,放在錢包最里面的夾層中,但之后某一次錢包被流浪客搶了,他追了那個人兩條街,但還是沒能找回,他以為他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六年里,他抑制住想回去找她的沖動,終于他有了一個合適的借口,他所在的研究所給了他一項研究任務(wù),讓他負責與a市生物技術(shù)實驗所的合作項目,在苦苦思索了一整晚之后,他選擇了回到a市。

但沒想到等待他的卻是另外一場厄運,他眼睜睜看著她因感染被隔離,其他教授都紅了眼睛,企圖把她當成研究物。

研究所之前進行的一項關(guān)于植物病毒與人體細胞融合的實驗,這是生物界禁止了,而這個秘密因沐司茜的意外感染遭到泄露,為了隱藏這個骯臟的實驗,研究所里的教授堅決認為要將沐司茜嚴密隔離與監(jiān)視,更簡單來說就是把她當成試驗品,那些一輩子待在實驗室內(nèi)做研究的中年教授們,他們看著沐司茜時嘴角露出的笑容,分明是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一只受驚的小白鼠。

那時候沐司深剛剛回國沒多久,研究所里的人雖然表面上都尊重他這個海歸人才,但實際上除了他負責的那個中德合作項目,他根本沒多大權(quán)力,更何況是這個牽連整個研究所利益的秘密實驗,如果這項實驗泄露了,那牽連的已經(jīng)不僅是研究所里的這些高級教授和研究人員,丑聞甚至被擴散到其他國家,這是不被允許的,因為誰也不敢保證這項實驗后面是誰在支持和庇佑的。

那天,他還在實驗室里工作,在得知植物院那邊有人意外感染時,他只是吃驚,他緊急地趕去那棟幾乎被廢棄的陰森實驗樓。但隨著他一步步離那棟樓越來越近時,他心里出奇地緊張,像是預(yù)測到會有什么壞事降臨一樣,但他沒把這件事跟沐司茜聯(lián)系在一起,因為在這里不可能見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但,最后,當他第一眼看到那個被感染的受害者后,他就知道他心里為什么會有那樣不安的感覺了。他見到了他想見的那個人,但他說不出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他感到無比厭惡,厭惡這擺在自己和她之間的虐緣,他情愿再也不見她,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她,她作為受害者,而他是劊子手之一。

他不知道那幾天他是如何度過的,他瘋狂地聯(lián)系研究所里的負責人,他連夜趕去柏林,最后,說不上成功,但沐司茜不至于被當成一只小白鼠對待,她被送去了一個偏遠的小島,他甚至沒聽過那個地方的名字,但那里是研究所在處理一些特殊情況的利用地之一,這次它用在發(fā)配一個受害者上。

沐司深第二天從柏林回來后,教授們極不情愿地收回那可怕的主意,他們?nèi)斡赡莻€不幸而無助的女孩被送去孤島,在他們的秘密研究即將泄露的威脅面前,一條不相關(guān)的生命似乎并不值得讓他們冒險。

而沐司深也被暫時困在家里,研究所里的高級負責人開了個會,在這件事平息安全之前,他們決定先讓沐司深休假,而事實是,他們害怕他會做出什么事來,私自去柏林已經(jīng)是在挑戰(zhàn)他們的底線了,他們不允許威脅存在,但又礙于沐司深的特殊身份,所以他們只是暫時將他禁足。

其實他們也知道,沐司深不會再做出威脅研究所的事,在這件事面前,他一個人的微薄力量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如果研究所的丑聞曝光了,他也脫不開身,他的職業(yè)生涯、理想也將因此斷送。

所以,他只能無奈地看著她離開,他告訴自己,沐司深,是你殺死了她!

“怎么,臉色這么差?”陳珊的一句話將沐司深的思緒拉了回來。

“沒事。”沐司深裝作若無其事,這是他這些年練就的掩飾手法,他的微笑,在九年前就已經(jīng)消散了。

“阿深,小茜還是沒跟你聯(lián)系過嗎?她出國后就再也沒見過她了。”陳珊將相框拿起來,輕微地嘆了口氣,“事情都已經(jīng)過了九年了,你們還是不愿意原諒彼此嗎?”

三年前研究所的那件事,沐司深沒有告訴任何人,所有人都以為沐司茜出國了,他也用這個謊言麻木欺騙自己,三年里,他無數(shù)次自欺欺人:她只是出國了,她還活著。

“如果阿姨和叔叔看到了,他們也會感到難過吧。”陳珊感慨道,她以為沐司深他們兩個人的矛盾只是九年前車禍的那件事。

但即使是沐司深,他也不確定當初分離的矛盾是否只是因少年時期的沖動和敏感。

見沐司深許久都沉默著,陳珊也識趣地沒再說下去,自從高中畢業(yè)后,他們這對青梅竹馬就很少聚在一起了,彼此之間也都有各自的秘密,就好像她和方唐之間發(fā)生的事,沐司深并不知道多少。

“小珊,如果失去的那個人重新回到你面前,你會怎樣做?”沐司深的目光帶著無盡的憂傷,像黃昏時分的海,隱藏著令人窒息的安靜。一只孤單的海豚躍起再墜落,絕望的聲音在紅色海天間回響。

“如果真的存在這種假設(shè),我倒情愿從未擁有過,把所愛的占為己有,那樣實在是太累了,擁有的時候那么快樂,而失去時卻又痛得半死。”陳珊微微抬起頭,無奈地作答,也許只有這樣眼淚才不會那么容易流下來吧,她和方唐不就是那樣嗎,以為牽手便能長久,卻終究分道揚鑣,相顧無言,“害怕再次失去,所以選擇放手。”

“……”沐司深沉寂地坐著,那他呢,他明明不甘心,卻害怕再次傷害她,難道他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了。

“好了,別糾結(jié)了,這種事是不可能發(fā)生的,更何況失去了再回來的,就已經(jīng)不是那個當初所在意的人了!說實話,這么感性的話從一個細胞學家口里說出來,還真是奇怪。”陳珊拍了拍沐司深的肩,雙手抱著新寵拉布拉多坐了下來,釋然地笑道,“你說對吧,露西寶貝?”

露西很配合地搖著尾巴,看來它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個熱情的新主人和這個新家。

“這周末重陽我要去一趟鄉(xiāng)下,你要一起去嗎?”沐司深也笑笑,沒再想下去。

“是去看你姑姑嗎?”沐司深每兩個月都會去一趟鄉(xiāng)下,畢竟沐春華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親人了。

“嗯,她上次跟我念叨起你,說是去年春節(jié)過后就沒見過你了。”沐司深替姑姑傳話,但這些是經(jīng)過他刪減過一些的,沐春華的原意是想讓他們倆在一起。

“這不是姑姑的原話吧。”最懂他的還是陳珊,她早就知道姑姑心里的真實想法,“恐怕她又是催你早日成家什么的吧,她自己兒子的事解決了,現(xiàn)在理所當然地輪到你這個侄子了。”

沐司深交叉著雙臂,笑道:“這你又知道?”

“那是當然,你別想一直拿我當擋箭牌,本小姐馬上就是有夫之婦了。”如陳珊所說的,之前為了推掉沐春華給他安排的幾場相親,沐司深一直以她為借口敷衍了事,不過下個月陳珊就要訂婚了,想來再用這個為借口也不可能了。

“姑姑她一直覺得只有讓我成家穩(wěn)定下來才對得起我爸媽。如果只是單純催婚,我倒也好拒絕,但這樣我卻是沒辦法。”他很少說起家里的事,也只有在陳珊這個曾經(jīng)的青梅竹馬面前,他才不會那么抗拒和自我閉塞吧。

“欸,我說,你不會喜歡男的吧?”陳珊突然壓低了聲音,轉(zhuǎn)而又自顧自地郁悶道,“從小學認識你開始,就沒見過你喜歡哪個女的,之前那你對那個何蘊的好像也沒什么感覺,雖說是你女朋友,可我卻覺得你對她還不如以前對小茜一半關(guān)心。否則以你這么好的條件,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呢。”

“……好吧,我走了。”沐司深故意嫌棄地看向陳珊,拿起外套起身離開。

這種話,高中時方唐就說過很多次了,其實從那時候起,他心里就早已住進了一個人吧,默默地放在深處,卻不可說。


上一章:山外重陽濃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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