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姜蘇
松松和小波抬頭向這邊看,好像在說,玩呢。
“玩呢?棗樹上的小棗還小了呀。”我們都知道,這個季節里,棗樹上最大的棗,最多也就是小得像小指甲蓋那么一點點,甚至有的才長出棗花。那些小棗,我們都摘過,一點也不甜,沒啥吃頭。松松和小波說玩呢,沒說摘小棗,但我們能猜到,他們肯定是在摘小棗呢,饞逼嘴。
“傻貨饞逼嘴,知道他們在摘小棗呢,有意哄咱們呢。”四疙豆說,“嘿?我操,樹上那是誰呢?”四疙豆發現樹上還有一個人。我們一看,果然,松松和小波旁邊一顆茂密的大棗樹上,還有一個人。
四疙豆眼尖,仔細看了兩眼,馬上說:“噢,是那誰,就是那個剛搬來的那個球式。”
“哪個新搬來的球式?”忠忠也使勁兒探頭往遠處棗樹上看。
“就是那個,他老子被下放了的,聽說現在剛從農村上來的大夫,球式哇,老右派一個。”四疙豆對那些被他看不起的人,總是很刻薄。
不過,四疙豆這家伙也的確俏皮話多,而且極善于模仿。說著話,他開始模仿他所說的老右派的樣子:“樹上那球式,好像叫津津,他老子每天一下班,走在路上,總要和別人開玩笑。那天,我看見他老子和幾個大人下班走到醫院大門口,正好金大爺從傳達室出來,就對金大爺,開始扭著屁股,轉著胳膊,連唱帶跳起來,‘北京有個金大爺,金大爺,照到哪里哪里亮,哪里亮——’”
四疙豆揮舞著胳膊模仿著,頓時引得我們哈哈大笑起來。二臭蛋也禁不住哈哈笑著說:“我操,你媽的你小子學得真像了,哈……。”
“別讓人家聽見哇。”我提醒四疙豆。
“怕球呢。”四疙豆好像不太在乎。
“來來來,刨土,刨土。”忠忠開始輪起撅頭刨假山一側的燒土。
“我操,這燒土還挺硬呢,按說夏天應該軟點了呀。”忠忠揮著撅頭說:“哎,金大爺人家本來就是北京人呀。”他還沒忘被津津他爸爸開玩笑的金大爺。
“就是呀,金大爺就是老北京人,舊社會就來了咱們這兒了。”我們開始邊慢慢地用鐵鍬鏟燒土,邊繼續議論著剛才的話題。我們聽大人們說過,金大爺是老北京人。不過,他怎么一個人從大老遠的北京跑到了我們這兒,我有時侯有點不理解。
“那,金大爺咋不在北京待著好好的,非要來咱們這地方呢?”二臭蛋平時也沒少聽大人們聊起過金大爺,也好奇心十足。
“就是呀,待在北京多好呢,咋地就來了咱們這地方了。傻瓜,真是大傻瓜。金大爺就一個人,沒結婚,倒也自由。”忠忠說。
我們都有同感,都覺得從北京搬到我們這地方,真是傻的不能再傻了。
“哎?津津好像,自從他家搬來,就不太出來玩。”我說。有時候,我對新來的很好奇,總想知道他們在干什么。
“就是啊,不常見出來玩,在家窩著呢。”四疙豆說。
我的確很好奇:“那,在家干啥呢?”
“不球知道,改天問問那傻貨松松就知道了,他和他們玩呢。”
松松和他們玩?松松咋就和這些剛來的玩上了?我也好奇。不過,好奇歸好奇,我們一般也不去羨慕。因為我們都知道,松松就是個松包,一般人都能和他玩幾下。
假山的有燒土的那一面,是個凹進去的土涯。上面是高高的土山頭。土山頭因為被人們挖來挖去缺了一大塊,就形成了一面凹進去的垂直的土墻,有點像書上畫的被海水沖刷形成的峭壁。這個地方的土質膠性強,用鐵鍬鏟挺費事,非得用撅頭刨不可。用力刨幾下,會掉下來幾塊有棱有角的粘在一起的土塊。但我們刨不了幾下,就有點揮不動那把沉甸甸的撅頭了。不過,我們都特別喜歡爭強好勝。而且,越是這時候就越想比試一下,誰也不服誰。都不想讓別人說自己沒力氣,就像松包松松那樣,軟不郎當的,像個女娃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