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生命周而復始的困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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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講講“你”的故事。

你是普羅大眾中的一員,正如每一個沉浮人海的你和我,我們不約而同走著大致相同的生命之路。

村上在《海邊的卡夫卡》中借大島的口說:不是人決定命運,而是命運決定了人。這就是每一個“你”的宿命。

既是故事,我想,首先,就要有一個具象的“你”才能展開。我是女人,所以,在我主宰的世界里,我選定“你”是一個男人(請表現好一點,看看我這個上帝會不會愛上“你”,哈哈)。

第二步,我要賦予你一個身份,一個既不是高富帥、也不是矮窮矬的身份,因為沒有代表性,你要能代表普羅大眾,你要讓每一個“你”產生共鳴。

所以,我給你個公務員的身份,正科級,無背景無特長,前途渺茫;我給你設定的年齡是36歲,因為這是社會的中堅力量;性格,不能太好也不能太糟,對,代表性,所以,你踏實沉穩,有善解人意、追尋價值的一面,也有懦弱自私、市井小民的一面。

哦,對了,家庭,對你好一點,你的妻子是你大學學妹,你追她煞費苦心,當年的你俊逸多情,終于抱得美人歸。我的設定里,你們是愛著對方的,并非只是一個物質條件匹配、精神層面初見不煩的生活合伙人,一如大部分相親的人。(原諒我對相親的偏見)

差點忘了,你的名字,你同樣應該有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讓我叫你建國吧。

現在,建國,讓我們正式開始你的故事。筆者自知筆力有限,無法駕馭長篇,又要照顧到故事的完整性與連貫性,那咱們就開始于大學三年級,那年,你遇到了現在的妻子菀斐。

01. 最初的悸動?

剛剛上完一堂選修課:《社交禮儀》,建國和同寢室的哥們兒勾肩搭背地出了階梯教室。

“這課可真帶勁兒,音樂學院請來的老師就特么不一樣!”一哥們一臉春情地說著。

“那可不,看那身材,前凸后翹的,大長腿,嘿……” 另一哥們兒吐沫橫飛地嚷嚷著。

建國沒有加入他們的討論,他的目光被對面圖書館門前走過的一群嘰嘰喳喳的女生吸引了。確切的說,是走在中間的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長發女生。

她們在饒有興致地討論著什么,那個紅裙子的女生咯咯的笑聲好聽得像風鈴一樣,因興奮而微微泛紅的小圓臉兒更顯俏麗。這是怎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呢?

建國拋下一群眉飛色舞的兄弟們,不由自主地快速走了過去,他想好好看看這個讓他一見傾心的姑娘。

近了、近了、更近了……建國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怎么會這樣呢,建國緊張到手心兒冒汗,當那個紅衣女孩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建國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微風將女孩幾縷發絲吹過建國的面龐,淡淡的發香彌漫開來,給人一種美好的感動。

建國恍恍惚惚地回到寢室,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滿眼都是飄動的紅裙子,紅得那樣熱烈。

接下來的日子,建國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像丟了魂兒一樣。他東張西望,期待著再次看到那個熱烈的紅衣女孩。

一天、兩天、三天……怎么還沒出現呢?建國有些懊惱,他開始生起自己的氣來:唉……那天怎么就不勇敢點兒,問問她的名字呢?建國一邊沮喪地踢著路邊的石子,一邊尋思著。

“菀斐,下午去圖書館吧!”

一個聲音飄過來,建國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嗯,好啊!” 是她,那個紅裙子女生,原來她叫菀斐。建國激動得跳了起來。

多年以后,他仍然清晰地記得第一次的擦身而過,還有最初的那份悸動。那是他生命中值得珍藏的不多的幾個瞬間之一。

大學時代的建國清瘦俊郎,外表冷漠傲慢、內心細膩多情,有些像日系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所以,當那天下午菀斐在圖書館“偶遇”白色襯杉、貌似隨意的建國時,她也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他們面對面坐在一張大書桌的兩邊,距離不遠不近,他們目光矜持,沒有一秒的交集,但余光卻都將對方打量了無數遍,包括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空氣中有種特別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暗暗流動。

“這就是愛么?” 建國想。

“怎么回事兒,難道我喜歡他?” 菀斐想。

“聽說,人一生會遇到約2920萬人,兩個人相愛的概率是0.00004,她會喜歡我么?” 建國甜蜜又感傷地暗想。

“聽說,人一生會遇到約2920萬人,兩個人相愛的概率是0.00004,他會喜歡我么?” 菀斐甜蜜又感傷地思忖。

…… ……

“不管了,這次我一定要試試。” 下了N次決心后,建國假裝不經意地一抬頭,又貌似發現了什么一樣愉快地對菀斐說:“唉,同學,你看的那本書在哪個書架上找的?還有么?我剛才找了好幾遍也沒看到。”

“這個啊,在最右邊的書架上。 ”菀斐被自己異常溫柔的聲音嚇了一跳。

“最右邊?我剛才看了,沒有啊。”建國假裝困惑地說。

“有的,就在中間的位置。我帶你去。”菀斐強壓住內心的緊張與悸動,假裝淡定地說。

“謝謝你啊,嗯……我叫建國。你呢?”

“我叫菀斐。”

兩人都貌似微醺一般,紅著臉、低著頭,往最右邊的書架走去……

他們就這樣美好的走到了一起。

多年以后,菀斐想起那次圖書館的“偶遇”,臉上仍會浮現類似少女般羞澀又甜蜜的神情。那是她生命中值得珍藏的不多的幾個瞬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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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穩穩的幸福

四年后的他們幸福地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盡管多年后,建國更愿意說那是婚姻的圍城。

他們的相處模式雖然褪去了甜蜜的外衣,卻變得更加舒服和自然。建國覺著這樣很好,也許這才是美好生活的常態:

偶爾爭吵,但仍互相依賴,晚上摟在一起睡去的感覺還是那樣安穩。偶爾無聊,但很多生活的瞬間,仍能看到她當年的美好和可愛,一如在那漸行漸遠、裙裾翩翩的校園年代。

于是,時不時地,他們在心情好或是不好的時候,仍會手挽手一起看場電影,去心儀的餐廳嘗嘗新進菜品,也許每兩三個月還會來一次不遠不近的自駕游。

生活,平靜之中不乏溫馨。

我們很幸運噠。每次建國這樣感慨的時候,菀斐便含笑不語,其實內心深處說著同樣的對白。

這時的建國,工作也有兩年了。

建國機敏又上進,不放過任何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并做得恰到好處。短短兩年,他成為領導的得力助手,人人口中那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家庭、事業都朝著好的方向穩穩地向前推進。

這樣的日子,不乏樂趣又充滿希望,建國很知足。

兩年也許三年后,在雙方父母的催促下,他們不情不愿地結束了舒適的二人世界,迎來了寶寶的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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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為人父、初為人母的喜悅讓他們體會了另一種別樣的幸福。

孩子出生那天,望著嬰兒床里熟睡的兒子、疲憊虛弱的妻子,建國第一次感受到了“責任”的意義,那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建國不是一個浪漫詩意的男人,多年的社會浸染更讓他顯得沉穩而踏實。

但那一刻,他心里被一股莫名的感動充溢,他緊握了一下妻子柔軟的手,深深地望著那張疲憊的臉,他突然很想謝謝這個女人,卻不知為何,越是真心便越難啟齒。

妻子像是讀懂了他內心的獨白,回捏了一下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眨下眼便沉沉睡去………

如果生活永遠定格在這些美好的時刻,那該多好。當孩子一歲左右的時候,建國第一次有這樣略顯惆悵的感慨。


03. 一地雞毛

好了,建國,現在你來到了36歲的年齡,是面對生活真實常態的時候了。

讓我們看看你庸常生活中不好不壞的普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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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6:00,你被孩子搬玩具箱的聲音驚醒,你睡眼惺忪,略有氣惱地喊著妻子:把兒子帶小屋玩兒去,昨兒忙到半夜才回來,你不知道啊?困死我了!

“就你累,你兒子前兩天發燒,還不都是我陪著,我都幾晚上沒睡好了。” 妻子也一肚子不滿地懟了你一句。

你無話可說,或者只是懶得因為這點兒小破事兒和妻子瞎叨叨,你覺著這樣的談話無聊極了。

你起床,抱抱兒子,然后把孩子交到你媽手上,便去衛生間洗漱。妻子正在認真地畫眉,你一邊刷牙一邊不解地看著妻子畫得粗黑而略顯兇蠻的眉毛,一張涂抹得紅得滲人的嘴唇,你不知到底美在哪,就那樣呆呆地看著。

妻子一直對紅色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喜愛,今天她又穿了一件大紅色絲質及膝長裙。本來絲質面料會讓人顯得柔和,但穿在妻子的身上,卻讓腰腹部的贅肉一覽無余。

“看夠了沒?讓開點兒!” 妻子被你看得有些不自在,沒好氣兒地甩了這么一句。

你悻悻地走向餐桌,一面吃著媽做的早點一面納悶兒地想著:怎么一個女人會變得這樣快呢?不只是瘋長的贅肉,甚至連神情、氣質都變得判若兩人。

世俗、斤斤計較,原來你最為珍視的那份活潑聰穎也變本加厲地演化成了睚眥必報,伶牙俐齒得你完全招架不住。

這時,你才明白為什么新婚燕爾的人說孩子是愛情的結晶;而人到中年,卻只會說孩子是婚姻的紐帶。


吃完早餐,你開車先把妻子送到單位,一路上默默忍受著妻子一邊往臉上拍著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粉底,一邊數落著你媽把孩子帶的埋了巴汰沒教養。

妻子下車的時候,你深深嘆了口氣,感慨著生活的瑣碎竟如此殘酷,不知不覺間將花朵一樣嬌艷的女孩磨成了如此絮絮叨叨的女人。

7:15,你到了單位,給自己泡上一壺茶,便處理起當天不多的事務來。這時的你是正科級干部,沒什么背景,全靠最初幾年的努力才奮斗到這個位置。

你把茶杯捏在手里,下意識地晃了兩圈兒,呷了一口,差不多也就這樣了,你不無哀傷的尋思著。你知道,自己已經觸到了事業的天花板,以后的日子便是無止境的循環與單調的重復。

你,第一次陷入了生活的無聊與迷茫。

這時,你想到一句話:得意的時候,全情投入事業;失意的時候,盡情享受生活。于是,你想起大學時也挺喜歡舞文弄墨的,閑來無事,便拿起筆來寫寫自己的故事和對生命的感悟。

寫著寫著,竟也在各種刊物上發表了幾篇,你受到了鼓舞,好像生活找到了新的方向。

你每天都早睡早起,盡量作息規律,你對待孩子也有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你開始每天看很多書,為了寫出更加貼近生活的故事或是主題新穎的干貨文字。

你讀著、寫著,三個月、六個月、一年……你發現自己的文章總是難有更深的突破,甚至發表的頻率也是越來越小,你對自己的文字駕馭能力產生了懷疑,你甚至懷疑寫作這件事有什么意義。

深深的無力感、強烈的虛無感再一次席卷了你的內心,你又回到一年前渾渾噩噩、沒精打采的狀態。

在家里,你開始和妻子為了孩子的教育問題針鋒相對,又為了和雙方父母、親友的相處甚或金錢往來而惡言相向。

在單位,你也不知不覺加入了對新人的打壓、與同僚互相猜忌誹謗的隊伍,甚至因為一點點小事兒也能挑起事端。

短暫宣泄之后的某一天,你驀然回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變成了曾經最討厭的人----- 世故小氣、自私自利。

真可怕。夜深人靜,你在心里對自己說。

怎么辦?

和那些陷入中年危機又無力自救的人一樣,你開始迷戀各種生活指南似的雞湯文,試圖找到命運的缺口。剛看時,你覺著字字珠璣,總有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超脫與暢快,仿佛真的抓住了指引生活的那盞明燈。

可慢慢地,你發現這些文章不過是在玩兒著邏輯學與心理學的文字游戲,就像喝咖啡或抽煙,在你困倦、疲憊的時候喝一杯、點一只,只能緩解片刻的疲累。

片刻的興奮過后,你仍是陷入一片迷茫,你的生活還是一地雞毛。


生命的意義?人生的價值?你一遍又一遍的追問著這些既終極又虛無的問題。很遺憾,同這世上大多數人一樣,你也沒能找到一個出口。

你,陷入了生命周而復始的困厄 …… ……

對不起啊,建國,我一步步按照生活的真相構思到這兒,我不知故事的走向應該怎樣繼續,我以為可以做你的上帝,原來,即使是面對我筆下的你、一個在世人眼里活得還算不錯的你,我仍是無能為力。原來,誰的生活都經不起放大,我也困在這個命運、生活的怪圈中跌跌撞撞、蹣跚前行。

落筆。沉思。

……? ……

也許,既不執著于生命的有意義,也不糾結于生命的無意義,看淡、放下,任生命之流流經自己,你微笑不語、你痛飲生活的滿杯。

也許,全然地存在于當下的每一個瞬間,就是生活全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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