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晚中每當我試圖踏進周圍人們的內心世界里,去尋求一個被接納兼容的契機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原來身處一片荒原亦或是沙漠中,幾代人面朝黃土背朝天刨出來的是一個如前人故事無限循環的生活準則,那是一道沖不出打不破的藩籬。
春種秋收除草灌溉之余女人間的家長里短,男人間的牌九麻將是這片荒原或者說沙漠中唯一招展生機的那一抹綠,而我像是一個天生被拿掉野外求生技能卻又偏偏被上帝放逐其中的罪人,不懂得如何從那一抹綠色中汲取活下去的養分只能絕望的傾聽著正逐漸逼近的死亡的腳步聲。
學校里要教的不是我想學的,曾經的無知與輕狂讓我以此為由斷送了一條至親用心血與汗水鋪成的捷徑。好學無方以至雜書滿腹,當我用挑不起半點兒擔當的肩膀扛著一個混亂不堪的腦袋闖進成人圈子里,碰的頭破血流的時候才明白自己手中的尺子根本無法用來衡量現實社會的深淺。
母親對我的寬容換來的是父親的喟然長嘆和自己教子無方的內疚,他們曾經多次問我為什么不能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簡簡單單的活著,你一天到晚心不在焉五迷三道的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下午想上午在想什么,上午想昨天晚上在想什么,這是我多年來的生活常態。
很早以前老地主對我說:“你是在浪費你的經歷。”現在想想那時候的盲目抵觸,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聽懂他說的這句話。如今當父母同輩之人含飴弄孫得享天倫,而我需要做點兒什么來證明自己多年來并沒有糟踐光陰能讓父母在別人面前抬起頭做人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一無所有,兒時伙伴追逐愛情的時候我在讀些形而上的夫子曰圣人訓,當他們組建了自己的家庭穩定了自己的事業的時候我仍舊在理想與現實的夾縫中掙扎徘徊,如老地主所言我錯過了太多能夠踏上像多數朋友那樣平凡安定的生活的機會,當我感到窮途末路想拾起丟下多年的筆寫下胸中所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一個沒有故事的人,可以想象一個沒有故事的人卻妄想以寫作為生是多么的諷刺。
李易安和趙明誠打冷戰的時候寫了一首感懷詩,她在詩中說道:“靜中吾乃得至交,烏有先生子虛子。”就可談人生理想、志趣相投而言我是個沒有朋友的人,所以對詩中的悲涼感同身受。在閉門造車的過程中給故事中的我編排了很多個肝膽相照的摯友,也許這就是老子所言越沒什么越強調什么的表現吧,正如老地主所說的我一直在浪費自己的經歷,我的過去一塌糊涂索然無味,對寫作沒有半點兒借鑒可言,憑空捏造無中生有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是除了硬著頭皮把它寫下來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了。
最擅長寫寓言故事的莊子老先生在他的故事匯則陽篇中提到了蝸牛角上的兩個國家蠻觸之間的戰爭,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那只蝸牛,頭上頂著兩個水火不容的世界。早晚有一天我會為此丟掉對這個社會最基本的觸覺茫然而混沌的度過余生,所以我想以此為名講一個縈繞在胸中數年的故事,曾經無數次想過靠它來證明自己如今卻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唯識述記有云:“煩惱障品類眾多,我執為根,生諸煩惱,若不執我,無煩惱故。”當年讀了幾本雜書就狂妄自大忘乎所以,不聽父母長輩勸導不遵師道教誨,以至于無人引導墜入我執,如今進退兩難,悔之晚矣,恨之晚矣,不肖子郎不正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