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擁有的都是僥幸，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文/鳳鳴盞
人到而立，漸漸就習慣了回憶往事。好的，壞的，遠的，近的，東跳一段，西走幾幀。往昔畫面映入腦海，一聲嘆息起于心間。也不知道是悲是喜，人卻常常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一路走來，歡笑與淚水時常領略，傷痛和愉悅未曾缺席。有時候喜歡幾句話，有時候愛聽幾首歌，眼前陳列著柴米油鹽，夢中隱匿了詩和田野。看別人的故事，咽自己的辛酸，笑不盡興，哭難出聲。
偶爾會想，如果回到某個路口，往后又會怎樣走下去。是有新的際遇，還是冥冥中早有安排，就算多轉幾次彎，也終將再次踏上既定的旅途？當然不得而知。
初中的時候，喜歡一句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學去吧。那時迷韓寒，聽過幾段金句，以為真理在握，看他人，仿佛都冒著傻氣。喜歡和人爭論，一副無所不知的樣子，有著很長時間的優越感。
后來，很少與人爭辯，常常覺得知之甚少，不敢隨意開口。偶爾對某事有點印象，也不那么確定，記不清全貌，或者，懷疑自己所想到的未必正確。就這樣泯然眾人，連掙扎都格外費力。
再后來就業、成家、生子，按部就班，落后了也開始心急。仿佛久等的列車遲遲不來，空在站臺耗費時光。也漸漸覺得，大多數人走的路，其實也挺好的。陷入其中，也免不了去攀比、憧憬，換來一刻慶幸，或者半晌落寞。
高中的時候，喜歡一句話：孤獨是籬笆，有籬笆，才有自己的園地。大抵那個時候，內心世界比較豐富，在課堂走神的瞬間，在宿舍失眠的長夜，應該有過不少天馬行空的想法。
飛檐走壁的武俠夢，快意江湖，揚善除惡；英雄救美的情景劇，文武全才，芳心暗許；超常發揮的白日夢，考試大捷，亮瞎眾眼；一見鐘情的意識流，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愛幻想的毛病，或許與生俱來，隔三岔五的充盈腦海，不知是電視劇看多了的后遺癥，還是現實單調乏味的調味品。孤獨一開始可能是充實的，如果遇到了特定的姑娘，就會一條道走到黑，變成了寂寞。
大學的時候，喜歡一句話：一切沒有意外，只是多了些波折。年歲漸長，癡心萌動。在大學校園里，空氣里到處都漂浮著荷爾蒙，擇人而噬，概莫能免。而自卑卻漸漸抬起了頭，在不愿正視的躁動里，為青春添加傷感注腳。
在行色匆匆的教學樓，在清靜擁擠的圖書館，在人聲鼎沸的食堂，在陽光溫熱的操場，在燈影朦朧的樓下。每一次立足、轉身、回望，都如此這般的簡潔、婉轉、幽深。一首一首歌彌漫開來，就像一個又一個故事漸漸遠去。
走過三個路口，轉過兩個拐角，遇見一次青春。在白衣飄飄的年代，對的人勇往直前，翻過山越過嶺，在芬芳的六月，我們都沒來得及說再見。而再見，是盛大的一場遠行，我們遠走天涯，各奔東西，在某條路上踟躕，在某條河里奔流，荊棘叢生，云淡風輕。
工作的時候，喜歡一句話：我所向往的生活，就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愛情就像毒癮，一旦沾染，便終生難愈。寫下很多心情，留下幾篇文字。一人獨處，多人對話，口中說的，心里想的，無非姑娘。
獨在異鄉，小城格局，方圓幾里路，往來十分鐘，一輩子也就囿于此間了。不見舊友，難得新歡，最大的感受是孤單。這孤單慢慢發酵，在年歲的映襯下，逐漸變得可恥，于是父母開始催促，同事熱衷介紹，都想把我拉出單身的泥淖。
我身心異處，流連于相親之所，遨游在網絡之間。一回頭才發現，時光匆匆而去，只有我還停留在原地，不見來路，沒有歸途。于是開始懷念。懷念長江邊上的風，懷念珞珈山下的路，燈光在樟樹下鋪滿剪影，明月在紙頁間綻放笑容。
每個故事都有一首主題曲，類型散亂，風格迥異，卻又從一而終。當初打馬出發，高歌凱進，一路跌跌撞撞，路遇高山河流，路遇星辰大海，回頭卻蹤跡全無，人煙寥寥。
如同散落一地的珠子，驕傲、自在、淡然、簡單，仿佛曾經擁有，卻又尋之難覓。在一個又一個路口回望，除了一兩句蹩腳的總結，似乎再難找出，那些隱藏在日日夜夜、風風火火里的情緒和歲月。
在奔向結局的旅途，我們遲早都會發現，一個人向往什么，就會在什么上面坎坷。那些你投注精神和心力的事物，也注定會消磨你的精神和心力，這正是生活的殘酷與意義所在。
我擁有的都是僥幸，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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