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秋天回一趟家。整5個年頭了,沒有一次在秋天回過家。13年夏天離開家在南京上學,中間也只是寒暑假回過家。三年后的夏天回家待業,當月就決定了來到江南掙生活,上了班就更沒有回家的自由了。
江南的秋天壓根不算秋天,酷暑和雷雨還沒過去,外套還沒穿上就突然風吹骨頭疼了。印象最深的是來這的頭一年的十一月底,瓢潑大雨還裹挾著陣陣溫熱,家里媽媽還在電話嚴逼著把毛線褲穿上,老實說還是有一點錯亂感的。南京其實情況也差不多,夏天難以忍受的酷暑和堪稱壯麗的雷雨把其他三季的風頭都搶光了。
我真幸運生在溫帶季風氣候(大概是這么說的吧),春天的一抹綠,夏天的長假期,秋天的涼爽和收獲,還有冬日里最歡樂的節日,我都能經歷。秋天不是我最喜歡的,現在的懷念是因為闊別太久,我一定要在今年的秋天回一次家。
熬過了酷夏也說明這一年最漫長的假期也結束了。9月份開學,往往隔三差五的還會熱上幾天,快到中秋的時候,幾場綿密的細雨飄下來,外套就得在母親的追囑中穿起來了。晴天的時候,中午走在上學的路上,風吹在臉上是涼的,可太陽照在身上仍然很熱,走兩步就熱的汗津津的,脫下外套又有點冷。和小伙伴追逐起來就好了,把外套系在腰上,很有一些古裝戲的味道,哪天遇上電視機里放《射雕》,免不了還要用降龍十八掌打上一套。到了昏昏欲睡的班級里,我總是最精神的那個,串前串后的聊聊天出個洋相什么的,到上課也想不起把外套穿上,等真感覺到冷的非要裹起來的時候,多半就感冒了。我自己其實很忌諱在節日里感冒的,無論春節元宵還是中秋,爸爸總要用心準備幾個硬菜的,這時候感冒吃什么嘴里都沒什么味道,這是對自己的大罪過。真遇上了,內心會很虔誠的反思自己,飯前會主動努力的大口喝板藍根。
深秋的時候,楊樹上的葉子剩不了幾片,這時候北風還沒趕到,雨水基本上絕跡,真正秋高氣爽的景致這時候就會長期駐扎。天很高很藍,吸口氣說是像含了薄荷糖后的余味都不過分。這時候的我秋褲外面已經被套上毛褲了,對被窩的貪戀也基本超過了對郁老師責打的恐懼,有時會睡到晨讀過去?,F在想想,如今天天不到5點鐘就得起來上班,風雨無阻,怕就是在學時懶惰不努力的報應,不過這世道對我努力程度的公平回報還是很令人欣慰的。話說回來,原來秋天大部分的記憶還是在課堂里呀,可我明明腦子里還有一些田野的畫面,集市的畫面,總也理不清楚了,這對我來說,就跟丟了東西一樣,總有不舍。
我們那是冬春一季麥,夏秋一季稻,秋天是收稻子的季節。對我們來說,收稻子實在不如麥子省心,稻殼加灰塵毛絨絨的扎在臉上脖子上,實在難過,而且不像收麥時還專門有麥芒假,只有緊著我們寶貴的周末去地里幫忙,幫不了什么忙,玩都懶得玩。不過收完稻子就有大事要忙了,螞蚱們長肥了。東子是小學附近捉螞蚱沒有爭議的好手,午飯后他就把我們叫齊,一人抽一把狗尾巴草就浩浩蕩蕩的到收完的地里去。我說的螞蚱分兩種,一種就是螞蚱,苗苗條條的一身綠,像個青衣。另一種就是蝗蟲,我們稱它為高飛,不是我硬湊梗,全副盔甲也確實跟個武生似的。青衣會跳飛不遠,好捉,但它們有一個很厲害的天賦技能就是保護色,我們那時候以為它們就是和植物一樣春榮秋枯,但實際上的確是有草綠色和落葉色兩種,找到它們需得低伏身子看仔細。武高飛跳的高遠飛起來還有勁,顏色也容易在收割后的稻田里隱蔽,多的時候,腳一下地就好幾只一起飛出去,也許是沒有察覺到我們來勢洶洶的殺意,這時候飛得常常也不是太遠。收獲一下午,東子手里至少三條狗尾巴草都掛滿了,我和坤哥就差多了,因為要把螞蚱從它頭部一下一個類似胸甲的部位用狗尾巴草莖穿過,一不小心就弄折了,我倆的時間幾乎都浪費在這上頭了,架火烤螞蚱的時候,只能用“我的這只大一些”、“灰色比綠色肉多”這種話來告慰自己了。
說想不起來的,一下子又冒出這么多來。說想回到過去這種話也煽不動情了,我就想在今年的深秋回去一趟,無論走在哪,拉開外套的拉鏈,吹吹風看看天就好了。
我一定會在今年的秋天回去一趟。
(百科上這東西居然叫扁的溝,一看就是北方人民給起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