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和詩話有了緣分。先是劉玉霖先生從南京惠寄《揚玉詩話》,上周鄰居焦鈞陽先生又替我從洛陽名士董高生處討得《邙麓詩話》。深謝二位先生美意。
和董先生(洛人)有一面之緣。大約是1999年底,他供職的報紙有一次關于古詩詞的征文,我應征了。不久接通知去領東西,見到極和氣的他。現在知道他比我整整大兩輪(24歲),我那時二十多歲,他不但直接向我報上他的名字,而且呼我“程老師”,讓我很是不安,有折殺之感。說了三兩句告辭,在嚴冬里心暖暖的。我和報人少有接觸,對他們中的傲慢者和冷漠者很是反感。我不知道他主持副刊時編發過我幾篇文章,但有一篇改動的四個字讓我心服,我疑心是他的作為。
四、五年前,從胥琰老兄處知道了他乃洛陽鼎鼎名士,也在席殊書屋看到他的書。拿起翻翻,太厚,又加心浮,就放下了。
這次得到他的贈書,當然要通看一番。書生情意,遠勝白紙幾張。逐篇逐字,一個標點也沒放過。市聲囂囂,熱浪滾滾,讀他書如吃薄荷糖。這是淺閱讀時代對為文者的敬重,也讓各自心懷中古典美好的情懷進行了一次無聲對接。
最有創見的是附錄里他自創的49首舊體詩和最前面的論詩絕句二十首。沒有華妙高論,沒有絕美意境,也不語出驚人,但見識明顯高于一般士人,包括正執掌高校文學院的那些所謂權威。他的詩出句自然,語境清奇,收句淡遠,大多以理趣做結,有宋詩意而無宋詩之呆板,有杜牧之跳脫和劉禹錫之深慨。胸襟學識都托七言五言,筆墨性情都付絕句律詩,見識當屬一流。
我說說我看到的不足。未必對,也許錯,但高生自有雅量,遠河盡管放懷。
《語言現象》篇,作者也許認為是發現,其實是閱讀常識,讀詩文多者自可領會。作者解說很是仔細,熱腸使然,但有饒舌之虞。
大家哪會被格律藩籬,天才豈會因平仄束手,他的見解與我戚戚,我深深贊同。他喜歡鄭王詞,那是落敗者對名利看透后的冷眼或長嘆。此可做散淡老人悟世語,對血氣青年必然無益。人不拼搏枉少年,少年不狂讓誰狂?
他引說的詩詞,我覺得有的不必再解說了。說了不如不說好,人心都有一江橋,眼底文章心底見,漲潮何必問落潮?更有些閑情異趣,不說也罷。詩國雄偉,大道萬千,民生疾苦,世道人心,擯棄低俗而歌詠良善,最是我輩該做的。閨閣閑情,幻想奇巧,紅粉怨偶,這樣的詩和詩話,不寫也罷,不讀也罷。
我佩服他的直言如我。他批評馬金鳳獨霸舞臺該退不退,我說過葉鵬愛站前臺壓了后生。他說洛陽晚報不懂詩體,我和朋友們也說過編輯水平欠佳,再無梁燕到謝家。的確,洛陽晚報副刊的編輯水平,段惠、張麗以后,不見風華了。李紹周的絕句,多年前讀之我曾拍案,為其清響深致。高生提及,與我見解同。紹周雖在北京,但文道不孤,洛陽有知音。
書生風骨,學人識見。佩服他。
若有緣見面,一定說道說道。關于歷史,關于天下。看他的山林氣,怎化作金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