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明義的《故事》,一本薄薄的隨筆集。
我始終相信,哪怕看書,也是講求一點緣分的。
我喜歡那種讀起來就讓人一發不可收拾的書,很有幸,最近看的兩本郝明義的書都讓我產生這樣的感覺。
郝明義的隨筆有一種韻味,他似乎總是知道自己的文章該在哪里停下,該怎樣制造一點讓人回味的意境。他文章的每一個結尾都讓人浮想聯翩,讀完之后,眼前滿是他書中的那些字眼、那些人、那些場景。
有人說,簡潔為文的都是好作者。這也是我喜歡郝明義的一個原因,他也似乎總是知道他的文章里該寫什么不該寫什么,讀起來覺得剛剛好,可是內容是一點也不少的。這一點,我很佩服。
然而如果僅僅評論他的寫作技巧,對于這本薄薄的書來說太輕飄。
《故事》中,郝明義不緊不慢地訴說著自己的成長,一篇篇短短的隨筆恰到好處地描繪著過往的種種回憶。郝明義講了很多關于自己的老師——池復榮的故事,也通過這樣的方式整理了自己的故事。他慢慢悠悠地講著,卻將人引入到他描繪的場景里,引入到悠長的時光里,讓人開始回想自己的成長經歷,也對時光有了一點新的理解。
我沒有郝明義幸運,我的身邊沒有那么多不錯的人,小時候的我也沒有他那樣坦然、自在的內心,他患小兒麻痹卻從來不缺朋友,從來不被人另眼相看,我想他的成就與他父母的愛帶給他的安全感以及他早年的這些經歷息息相關。
小時候的我也不缺朋友,但我內心里卻總是煢煢然一人,現在想想,這份“煢煢然”多少也造就了我無可取代的經歷。
我很多朋友都知道,我曾長年暗戀著一個男孩子——細長的眉眼,瘦高的身材,嘴角微微泛著笑意……
小學的一個中午,我和好朋友坐在草地上聊天,突然被玩耍的淘氣男孩用一盆水潑濕了衣服。我佯裝大哭,本想引來老師的注意,卻不曾想,那時候已經上中學的他恰好在場,他喝止了試圖狡辯的淘氣男孩,讓男孩向我道歉,還當著眾多的小學生對我說,以后誰敢欺負你,你就來找我。
驕傲任性的年紀,我在一眾小學生面前威風了一把。
后來有兩次偶然相遇,他都告訴我,我們兩家是近鄰,記住,誰敢欺負我,我就可以去找他。
那時候,面對著那么好看的男孩子,支支吾吾言不由衷,最后還是臉紅了。后來我從母親那里打聽到,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他總是會把家里給他買的好吃的偷偷留起來給我一份,也總是用單車帶著我去田里捉螃蟹、捉魚……由此,我開始了長達7年的暗戀,直到聽說他已為人夫。
現在想到那個男孩子,當年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心底里揮之不去的暖意。
或許那樣驕傲任性的年紀,我只是深深地感激。
小時候我有三個很好的朋友,有一個在三年級的時候轉學了,有一個五年級的時候轉學了,還有一個在初中和我分在了不同的班級。我一直記得,還是小學的時候,五年級轉學那位對我和初中跟我分在不同班級的那位說,我們要努力在高中考進縣里最好的班級。
上高中的時候大約我們都記不清這個約定了,卻鬼使神差一樣的分在了同一個班。
現在想起來,高中時候的我性情還是有些古怪,也固執地出奇,莽然不知,其實一切都和原來不同了……
然而盡管如此,這三個人還是在不同的時候讓我潸然淚下:一次是高中畢業的時候,五年級轉學那位在我的留言本上寫下,我永遠不會忘記小時候的那段時光,我會將它封存起來,永遠珍藏……
一次是大學的一個寒假回家,大中午,正在賴床的我突然聽到母親呼喚我,說三年級轉學那位來家里看我了,她走到我的床前,那樣自然地和我講著話。睡眼惺忪的我對著突然的來客感到十分窘迫卻又十分溫暖,要知道大學之后我們基本不聯系……
再有一次,是去年生日,因為用別人手機登錄微信而忘記回復初中沒有分在同一個班那位的生日祝福信息,過了好久才想起來回復了一些話,結果對方說看著我的信息正在哭泣,我感覺內心似乎很平靜可是眼淚已經淌下來了……
——與郝明義共同的一個地方是,我的成長經歷中朋友也起著非常關鍵的作用。
我到現在都還是非常感激那個送了我一套席慕蓉詩集的同桌好友,那位在八百米跑步練習中拉著我向前沖也在我每每感到很困頓時拉我一把的好友,那位在我生病的時候陪我打點滴給我送飯的好友……
要說郝明義的書還讓我想起什么,那當然就是我的老師們了。去年的一次兼職,我成為了一群高中語文老師進修課的“班主任”,我對他們說,我對老師感到很崇敬,我在心底里尊敬他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當然是想到了我的幾位語文老師。
關于我小學的班主任,也是我小學的語文老師,我記憶不多,特別深刻的是一次她調整座位,把我安排到后排,跟幾個學習不太好的同學坐在一起,那時候我心里很不舒服,因為我的幾個好朋友學習很好,但是他們都坐在前排。我朝老師耍性子了,后來老師把我叫到教室外,對我說,不是因為不喜歡我才那樣做,是因為信任,因為相信我能夠幫助那幾個學習不太好的同學——我一直是個很負責任的班干。
類似的事我也對我的初中班主任做過,現在想來真是面紅耳赤。
說來也小小地感動:前段時間突然接到初中班主任的電話,得知我工作有眉目他十分開心。其實因為中考和高考都不理想,我一直沒有聯系我的初中班主任,因為覺得難堪。哪怕父母催促假期回家的我前去看望他,我也沒有去,我一直想著有一天我可以實現我心里的想法,那時候我才可以風風光光地去找他——和這通電話一樣讓我意外,老師曾在大學假期的一天去我家看我。我很是羞愧,竟然為了面子可以6、7年時間不主動去聯系一個對我那么關心的老師。
還有一位語文老師,也是我父親的老師。高三的時候狀態很不好,有一天老師突然把我叫到她的辦公室,現在已經想不起她當時說什么了,但是那些話對于高三時候倍感孤獨的我來說真是一劑良藥,突如其來的關懷話語讓我感動地一塌糊涂,后來每每聽母親說起老師很關心我的近況心里也非常感激。
這么些年,我一直是一個很容易感動的人,別人遞來的溫暖,哪怕只有一點點,我也會牢牢攥在手心里,會一直記在心里,我想我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的人生灰暗冰冷,過往不值一提,可是這些人分明照亮過我的生命。
最后,想說一句郝明義書里的溫暖了我的話:時間早晚會揭開人生的意義,每一個相遇都隱藏著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