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小蘋果》

圖片來自網絡

翅膀 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天堂 原來應該不是妄想

只是我早已經遺忘

當初怎么開始飛翔

.......

每當夜深人靜,葉子一邊敲擊鍵盤碼文字,一邊總要靜靜地聽這首歌,這成了她的一個習慣。西風,你在那邊可好,你會不會也在想著我?......


(一)倆小無猜

葉子和西風出生在改革開放的80年代初期,是在同一個家屬院里長大的,兩人的父母都在這所礦業中專工作,父母是世交,兩家經常在一起串門,兩人在孩提時代就是大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在兩小無猜的童話世界里,葉子和西風像兩個小精靈,在這所學校的每個角落,總有永遠玩不完的游戲。由于兩人都是家里的獨生子女,兩人在孩提時代從來不知道憂愁是什么滋味。

兩人在和小伙伴玩過家家的游戲時,西風和葉子總是無可取代的小新郎和小新娘,于是很多大人們都開玩笑,說他倆是天生的一對。

很多大人喜歡在飯余開西風的玩笑:”西風,你怎么老和葉子一起玩???”

西風很神氣地說:“葉子是我的小媳婦。”

人們又開始逗葉子:“葉子,你長大后要嫁給西風嗎?”

葉子會調皮地說:“我才不要嫁給他呢,他是個鼻涕蟲?!?/p>

人們又轉身逗西風:“西風,葉子根本就不喜歡你喲?”

西風便嚷道:“那我這個鼻涕蟲,就專吃你這個黃毛葉子。。?!?。

葉子紅著臉便追打西風,就是這時大家都哈哈地笑了起來,院子的廣場上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在葉子剛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葉子吃過晚飯像往常一樣在廣場上滾鐵環。

鐵環是爸爸出差時帶給葉子的,葉子平時很愛惜,不玩的時候總是把它擦得干干凈凈。

就在葉子玩夠了準備回家時,三個和葉子差不多高的男孩圍住了葉子,讓葉子把鐵環交出來。

葉子不服氣地說:“我的鐵環,憑什么要交出來?”

為首的磨菇頭惡狠狠地說:“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币贿呎f一邊向葉子逼近。

葉子雙手緊緊護著鐵環一步步后退,很快葉子被三人圍住,磨菇頭伸手去掄鐵環,葉子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同時開始喊救命。

葉子的大聲呼喊,激怒了三個小混混,他們開始用腳踢葉子。正在這個緊急關頭,不玩處傳來一聲“住手!”的怒吼。

葉子猛地轉過頭,發現原來是西風正快步向這邊跑來。

“蘑菇頭,請高抬貴手放了她,這包紅塔山你們拿去。”西風一邊說一邊掏出紅塔山遞了過去。

蘑菇頭接過香煙,瞪了西風一眼:“算你識相,不過你還要照顧我兩個兄弟的面子,他們每人打你一拳,這事就算平了?!?/p>

這時倒在地上的葉子搶著說:“西風不要管我,你快跑。”

“葉子,我不會有事的?!薄?/p>

兩拳挨下來,西風渾身像要散架。望著蘑菇頭他們揚長而去,西風趕緊拉起地上的葉子。

葉子感激地朝西風點點頭:“我媽媽在包餃子,我們走,西風哥?!?/p>

從此葉子和西風成為患難與共的好朋友。


(二)不測風云

一轉眼葉子和西風上到初中,那是一年的寒假,那年下了好大的雪,西風和父母早早地上床睡了。

到了半夜的時候,西風猛地被驚醒,當他睜開眼的時候,滿屋子的火光和嗆人的濃煙。

迷糊之中好像身子被什么東西猛推了一把,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等西風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是消防叔叔救了他,據初歩查明,是由于臥室的電器短路引起的火災,但他的父母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人間。

同時也是父母救了他,父母把生的希望留給了他,危難時刻西風被父母重重地護在了身下。

雖然西風的命是保住了,但卻永遠留下了夢魘一樣的創傷。他胸口以上大面積被燒傷,往日英俊的臉龐變成了一條條恐怖的肉疙瘩,就像恐怖片里的怪獸。

他看著鏡子中的頭像,在病房里撕心裂肺地咆哮:“你們為什么要救我?你們為什么不讓我去死?”西風在病房里開始絕食,他只求一死。

痛苦的不止西風一個人,他現在唯一的親人外婆在幾天的時間里頭發全白,直到葉子走進西風的病房。

葉子在寒假里去了外地的親戚家,當葉子知道這個睛天霹靂匆匆趕到時,西風已經五天沒有吃東西了。

葉子在病房里坐了一下午,也流了一個下午的淚,她知道在傷痛面前,語言是多么的蒼白無力。臨走前她塞給西風一個蘋果和一張卡片。

西風緩緩地打開卡片: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同時也會為你打開一扇窗。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我們的夢想。我會永遠和你一起加油!

當天西風開始進食,出院后他搬到了另外一個縣城的外婆家。

別了礦業學校,別了多彩的孩提時代,別了夢想,別了葉子!

臨走前西風回過頭喃喃地說, 臉上有兩股液體流下,熱熱的,咸咸的。


(三)泣血青春

西風出事后,葉子堅持每個月給他寫一封信,雖然西風從來沒有回過信,但葉子一直堅持著。

直到葉子大學畢業,信件上以“查無此人”被退了回來。葉子也曾去鄰縣找過,聽說西風的外婆已經去世了,只得知西風去了一個煤礦打工。

周圍的親人和朋友都勸葉子不要太固執,要回到現實中來。

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有緣無份吧,葉子嘆息到。

葉子的離開,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葉子已經到了晚婚的年齡,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聽從了父母的安排嫁給了一個同城的“海龜”。

這個“海龜”不是別人,正是小時搶葉子鐵環的魔菇頭。父母花大錢去美國三流大學游了一圈,回來了就成了“海龜”。

葉子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會這樣平靜至老,但是老天爺常常喜歡開玩笑。

婚后的第二年,葉子被查出了腎衰竭。醫生說了平時透析只能維持生命,要想根治,需要六十萬做換腎手術。

自從葉子得病后,以前海盟山誓的“海龜”丈夫再也沒有對她露出一個笑臉,并且對她打起了冷戰。

她就像一個用完的痰盂,被遺棄在旮旯里。

“海龜”的這一招瞞不過聰慧的葉子,葉子知道他在用冷戰逼自已主動提出離婚,海歸不僅要立牌坊,還要在財產分割上不吃虧。

如果不發生這件事,葉子也許一輩子都不知道“海龜”對自已的“愛”是什么樣子。

與其兩敗俱傷還不如成人之美。

葉子在這個家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她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提了出來,“海龜”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協議離婚書,并說了一些安慰和祝福的話。還主動提出給葉子2萬元的補償,并拍胸脯表示以后有什么困難隨時給他打電話。

葉子只是平靜地笑了笑,自已光搭在房子裝修上的費用就達10萬,葉子已經沒有精力和心情再糾纏了。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離開了這個令她絕望的男人和家。

葉子的“海龜”前夫在離婚后不到一個月,就和一個煤老板的女兒風光再婚。


(四)幸福在轉角

接下來葉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家醫院做了人流。

哪怕“海龜”拿出一丁點的真情,葉子就會把懷孕的消息告訴他并排除一切困難為他生下孩子。

“海龜”的絕情和勢利徹底涼透了葉子的心。聰明的男人們,耍小聰明是要付出代價的!

看一個女人愛不愛男人,看她愿不愿意為他生孩子就夠了!

葉子接下來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安排自已的葬禮。

葉子知道二十多年來自已的心一直沒有離開過西風。她找了縣城大煤礦旁的一條河,穿上了自已最心儀的藍色連衣裙,一步一步地向河中心走去。

難怪人們說死了是進天堂,葉子此時的心沒有了世間的煩擾和牽掛,是那樣的放松和快樂。原來走向死亡的過程并不痛苦。

時間的指針在一秒一秒的轉動,葉子在一步一步地接近天堂......

可是命運常常讓人們以想不到的方式來安排生活。

那天西風上完夜班到超市買了點生活用品正趕在回煤礦生活區的路上。他遠遠地看到河中一個人影正一步步向河中走去,他叫了聲“不好”,隨即跳下河去救人。

當西風把葉子救上岸時,葉子因為嗆水過多已昏迷,西風趕緊給她做心肺復蘇。

十幾分鐘后,葉子終于醒了過來,這時兩人不約而同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兩人都沒有想到十年后的今天兩人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此時西風又要離開,葉子抓住西風的手,號啕大哭起來,西風提起的腳再也邁不動了。

聽完葉子的這十年的經歷,西風的眼圈也濕了,他沒有想到前途光明的葉子竟有這么淒苦的遭遇。

歲月是那樣無情,他們轉眼間錯過了十年的好青春,歲月又是那樣的公平,讓他們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逢。

西風握住了葉子伸出的雙手:“以后就讓我們共擔風雨和苦難!”

葉子幸福地笑了:“葉子只有遇到風,才會快樂的跳舞?!?/p>

幸福是風霜雨雪都經過,再把陽光收獲;幸福是不管一路多顛簸,雙手依然緊握。

祝福天下經歷磨難的有情人......


(五)生日快樂

轉眼葉子28歲的生日到了,這也是他們婚后葉子過的第一個生日。

葉子早早地準備了晚餐,細心的葉子還特地買了焟燭和西風喜歡的黃鶴樓香煙。

為了省錢給葉子做透析,西風主動每天多加兩個鐘的班,連平時喜歡的香煙也戒了。

酒菜上桌,西風也到了,右手還拎了一個大盒子。

“葉子,今天是你過生日,怎么桌子上全都是我愛吃的菜?”

葉子笑道:“你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平時那么辛苦,你要吃好一點?!?/p>

“猜猜我送你什么禮物?”

“你一個人養家太辛苦,以后不要買禮物了,西風?!?/p>

“葉子,你聽我說,我真的不辛苦,自從你來之后,我的努力變得更有意義。來,把它拆開……”

不一會,一臺電腦出現在葉子面前,葉子驚訝地說:“蘋果電腦?”

“葉子,你要完成一個作家的夢想,沒有一臺好電腦怎么行呢。你快看看這個商標?!?/p>

“是蘋果,但右上方缺了一個口?!?/p>

西風慢慢地說:“蘋果的掌門人喬布斯,是我崇拜的對象,他一生命運坎坷,從小就是孤兒,憑自已的奮斗創造了蘋果公司,并設計了這個缺了一個口的蘋果。

“寓意就是每個人都是上帝咬過的蘋果,都是不完美的,或多或少都存在缺陷。

“我選這個蘋果作為禮物,也是為我們兩個身體都不完美的人鼓勁,何時何地都要笑對生活。”

葉子接著說:“當年因為蘋果的誘惑,亞當和夏娃偷吃了禁果,從此才衍生出了人類。

“牛頓因為落到頭上的蘋果,發明了萬有引力。小小的蘋果真是神奇無限,人類同蘋果真是有著不解之緣啊......馬上我們家也會增加一個小蘋果?!?/p>

西風驚喜地問:“增加一個小蘋果?你有了?”

葉子激動地點點頭。

西風接著說:“我們家不僅要增加一個可愛的小蘋果,還要為大蘋果做手術?!薄拔黠L,我不要......”

西風打斷了她:“不用擔心錢,我現在已經存下了三十萬,再給一點時間,我們就可以湊夠了。存折密碼是你的生日?!?/p>

“西風,你哪來的那么多錢?”

“工資有一半,另外是我在工作中做的的一些設備改良專利費。再過個三五年的時間,我們一家人就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p>

葉子的內心是無比擔心,她知道那些錢來得多危險。

葉子叮囑道:“你一定要安全第一,我只要你平安,不要手術?!?/p>

西風笑笑地答應著,實際上為了早日籌錢給葉子做手術,他除了加班加點,同時偷偷選擇了高風險掙錢多的崗位。

一年之后,因為煤場瓦斯爆炸導致塌方,西風永遠離開了葉子,離開了這個令他依戀的世界。此時他們可愛的女兒小蘋果出生也只有六個月。


(六)翅膀,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葉子為西風辦完喪事,已經不哭了,因為嗓子已嘶啞,眼淚已流干。她要堅強地活下去,去完成西風沒來及完成的夢想,要照顧好女兒小蘋果,這樣西風才走得安心。

保險公司打來電話,說有35萬的賠償款讓葉子拿著保單去領。葉子在衣柜的內箱里找到了保單,同時還有一只風干的蘋果,兩堆書信。

葉子翻開書信,全是自已過去寫給西風的,他都一封一封地保存了下來。另一堆是西風給葉子的每一封回信,只是這堆回信都不曾被郵寄。

蘋果的下面有一張卡片:8月15日,即我被大火燒傷住院的5天,葉子哭著來看我,臨走時送我這個小蘋果。

我將這個小蘋果風干了制成了蘋果標本。每當面險苦難時,想起這個蘋果,我就有了戰勝苦難的勇氣和力量。

煤礦將是我終身的職業場地,只有在遠離太陽的井下,在昏暗的燈光下,我們煤礦工人已和烏黑的煤炭融為一體,在這里沒有傲慢和偏見。

這片黑色的世界里只有勞動的快樂,沒有容顏的美與丑。

選擇做煤礦工人就等于選擇與死神握手,我每年都會買一份受益人為葉子的全額的保險,只要葉子能健康快樂,我的付出就有了意義。

如果真有一天我不幸離開,親愛的葉子,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為我們,為這個多彩的世界。

葉子,我很丑,但我對你的愛很美。

我們每個人都是上帝咬過的蘋果??赡苁巧系燮珢勰愫臀?,將我們這兩個蘋果比別人多咬了一口。

落款是2010年3月15日,葉子知道那正是自已28歲生日。

看著卡片,葉子全身像感染了一種痛苦的病毒,心中的大廈瞬間崩塌,臉上早已是一片淚海,點點滴滴的落在卡片上,直到字跡全部模糊......

葉子哽咽道:“西風,能做你的妻子,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p>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


(七)尾聲

一月后,葉子將西風的錢全部存入為女兒小蘋果開設的帳戶。

一年后,葉子以自已和西風為原型的青春勵志作《小蘋果》在網絡上發表,點擊率超過1000萬,并先后被改編成為電視劇和電影。

半年后葉子換腎手術成功實施.

一年后,葉子用自已的收入,在西風所在的煤礦成立“西風醫療基金”,為那些有塵肺職業病的工人,提供援助。

“葉子,是不會飛翔的翅膀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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