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朕梁棟
春天將近的時候,我回到了家鄉,那個偏僻卻山清水秀的小村莊。風塵仆仆的,帶著滿身的疲憊和落寞。
天空飄落著細細的雨絲,我頂著氤氳的雨霧,沿著山間的羊腸小道,慢慢往家的方向挪動。
距今春2月的時候離家外出的時候,已經隔了整整一個春天。那時候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我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羽絨服里,帶著滿滿的希望與憧憬,信心滿滿邁出村口。如今,漂泊近三月,初夏已長成,草木瘋長,滿眼是望不到盡頭的綠色,郁郁蔥蔥。我以落魄之軀,在山窮水盡,彈盡糧絕的絕境里鎩羽而歸,又重回到了這片村莊的柔軟懷抱里。
原本光禿禿的山岡上已經爬滿了蔓草,層層疊疊,在微風中搖曳,一浪接一浪的,波濤洶涌。遠處的田野里,稻田里已經灌滿一池池春水,那些叔叔嬸嬸們,三五成群地,在田里埋頭插秧,歡聲笑語,一片喜氣洋洋。犁地的大爺,吆喝著耕牛,銳利的犁頭,翻新一片片厚實的土塊,也翻起泥土的清香,翻起莊稼人一年的希望。山道旁,是成群結隊的牛羊,在啃食著鮮嫩的芳草。牧羊的孩童,騎在牛背上嬉鬧,歌聲振林越。
回到家里的時候,正是晌午時分,遠處人家的煙囪升起裊裊炊煙。母親已經做好飯菜,等著我的歸來。
一盤青菜,一碟紅燒臘肉,一碗蛋湯,簡單,樸素,卻不失農家特色的可口。給人一種溫馨和踏實的感覺。
自從踏進這片熟悉的土地,一直以來繃緊的神經就徹底松弛下來。那些對生活對未來的焦慮和不安,那些不快樂的心情,統統放下。
飯后,我從床頭翻出還沒看完的書卷,折起的書簽還在那兒,不曾有人動過。我小心撣去灰塵,拿到院子里的屋檐下,繼續未完成的情節。一盞青茗,一冊書卷,陪我消磨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天昏地暗,目不能識物。
墻角的菜畦里,是小雞一只只,在地里啄食,嘰嘰喳喳,好不熱鬧。我坐在籬笆小院里,品茗發呆的間隙,抬頭可見遠處黛青的山峰 ,在一片云霧繚繞之中,仙氣氤氳,仿佛身處人間仙境。我打開豬圈,家里的牲豬,離家的時候尚是小崽一個,如今已經一米來長,朝著我打望。士別三月,興許已經把我這個主人給忘了吧。
晚上的時候,父親說,在外面累了,就在家多住些日子,歇息歇息。樸實無華的一句話,卻讓我倍感溫馨,有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
我在心里盤算,盤桓多久呢,也許三五日,也許半個月,也許更久。
常常在新聞里看到許多人,為了放松心靈的疲憊和生活的壓力,背著背囊,去尋找詩和遠方。他們行過很多地方的橋,走過很多地方的路,并沒有遇見幻想中的美好的人和事。最終卻是風塵仆仆,滿臉疲憊,載興而去,敗興而歸。
我在想,有時候,尋找詩意,不必去遠方。于我而言,它就在這個小村莊里,在這幾間破敗的平房里,在這個爬滿青苔的籬笆小院里。在這里,我卸下防偽和偽裝,心無旁騖地,詩意地棲居。
我看山觀水,我品茶讀書,我對酒當歌,我種豆南山。我無拘無束地按照自己的意旨生活,不必受任何掣肘。在這個屬于我的桃花源里我安逸地做著我的五柳先生,而不必關心今夕是何年。甚至不必關心糧食和蔬菜。
在這里,我離一個叫"愜意"的詞如此接近。如果可以,我希望用一個叫“歸園田居”的短語歸納這段即將開始的短暫日子。但愿我能過得愜意,比那些因“世界那么大,想要去看看”而背著行囊,流浪在路上的人們還要逍遙。
本文為本人2016年5月末回家鄉時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