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幸運

Part1.

一排紅磚瓦墻堆砌的平房前,是一大塊還算平整但不乏粗糙突起的水泥地。水泥地前又是一小片雜草野花聚集的濕潤泥土地,泥土地前是一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湖泊。我們的結(jié)城和迷蝶的故事起點,就在這一排離熱鬧的鎮(zhèn)中心有幾里遠的初中的教師用房里,在這個,每年四分之三的時間里都充滿青春與活力的初中旁。

春天的陽光暖暖地覆在身上,踩著已萌發(fā)點點綠意的學(xué)校草場,5歲的小女孩追著前面男孩的身影,影子也在她后面歡跳。在耗盡小小身軀里的每一份體力后,女孩迷蝶疲倦地躺在了草地上,男孩結(jié)城臉上帶著一副勝利者的表情,把皮球輕輕踢了回來,輕輕碰到迷蝶的身體停了下來。結(jié)城又仿佛炫耀自己無盡的體力似的,在足球場上打起滾來,自顧自樂旁若無人,哦不,女孩和太陽一齊在看。

時光飛逝,在這過去的幾年里,周邊的矮房和湖水都沒什么改變,因為變化都表現(xiàn)在了孩子身上,結(jié)城迷蝶兩人都長高了但每天做的玩耍卻仍如過去一般:夜晚仰躺在草地上,數(shù)著清澈的黑空中亮亮的繁星,偶爾流星劃過閉眼許愿;緊靠著坐在湖邊的石階上,腳丫輕拍著湖水,涼涼的;在茂密的草叢泥土里,抓著蚯蚓追著蛤蟆;一起等著下課的清脆鈴聲,穿梭在一群大哥哥大姐姐的人流中撲向同為教師的爸爸媽媽叔叔阿姨……相同的地點相同的事兒,卻能有不同的話語不同的體驗。這年,結(jié)城說了個“像猴子一樣的水怪,會抓那些伸向河邊的手兒腳兒,往水底拽拉,直到人不再掙扎,然后永留湖底”的故事,嚇得迷蝶兒幾月不肯靠近湖岸;那年,長高變漂亮的迷蝶兒,換上新年的紅衣裳后,就再也沒有和結(jié)城去草叢里抓過蟲子互扔泥巴……

Part2.

后來,兩人都上小學(xué)了,同樣的年紀兒,相同的班級。兩人一直相伴走在從學(xué)校歸家的鄉(xiāng)間小路上,兩旁的風(fēng)景在綠油油的稻苗間,黃澄澄的油菜花間,金燦燦的稻穗間轉(zhuǎn)變,忽而又是一片茫茫的雪地,風(fēng)兒忽而溫柔和煦又忽而凜冽呼嘯。剛學(xué)寫字的時候,結(jié)城如大多數(shù)的男孩一般,字寫的很大很歪,迷蝶也如大部分的女孩一般,字寫的大小適中也挺工整。于是,結(jié)城就一直看著女孩寫字,慢慢他的字兒也多了娟秀的味道,不覺間,迷蝶的字也充滿了勁氣。

一晃又幾年過去,兩人步入少年。少年時代的男女友情是跟喜歡沾邊的,與愛無關(guān),單純的,美好的,沒有掩飾的,沒有目的的。兩人互相喜歡,就互相追逐打鬧,就一起將歡聲笑語揮灑在校園里,揮灑在回家的道路上、瓦房前的空地上、 紅綠的操場上、等等——一切他們留過足跡的地方,喜歡的表現(xiàn),就是這么簡單,直接。人的年齡會增長,個子會長高,心思也會漸漸玲瓏成熟。簡單的歡笑追逐固然好但容易累,而且更易使大人疲乏,這不僅因為他們的體力朝氣不如孩子,也是因為他們被不再單純的復(fù)雜想法充斥,而沒空去行兒時簡單的玩耍。大人自以為復(fù)雜的東西在孩子看來是那么的簡單,孩子對待自己的事情也是那么的簡單,是的,世界就是這么簡單。哦,說跑了,再將思緒拉回。我們的小結(jié)城,在他11歲的那年,也就是四年級的時候,產(chǎn)生了影響他一生的想法,簡單又美好,細想好像也有點復(fù)雜,“我要一輩子照顧好胡蝶,因為她是我未來的妻子”。人的所想影響所為,于是,從這一天對著星空的誓言立下起,結(jié)城兒與迷蝶如往日看似沒什么不同的嬉鬧中,仿似添了一縷異息,那是一顆關(guān)心照顧的心散發(fā)的熱量。

Part3.

送上一杯水,一份點心,一個水果;小心,那兒有個水泊;你不看路嘛,前面有車;默默走到靠外的位置;把傘的一端盡可能伸向她,任憑自己肩膀淋濕……結(jié)城對迷蝶無微不至的,如兄長一般的照顧一直從那時持續(xù)到初中,即使那次如墜黑暗的對話后也沒有改變。“小城子,我喜歡上班上的陳宇了。”結(jié)城心里咯噔一聲,眼睛望向迷蝶,她美麗的臉上透著迷惘和紅暈,歪著頭看著自己卻不敢眼神交匯。結(jié)城收起眼底那不易察覺的深沉,又沉默了片刻,待心情如翻覆的海面歸于平靜時,開口道“啥?就那個一臉欠扁樣的團委書記?那個小白臉?”“嗯,別這樣說人家啦,他還是挺好看的挺有味道的,特別是站起來回答老師問題的時候。”星星眼,“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跟他表明心意呢,你就教教我唄,平時你不號稱著有泡妞72法嘛,大情圣。”“唉唉唉,也罷也罷,老夫就姑且再踏一次紅塵,為你出手一次。”平靜的海面是黑夜的海面……

于是,從初二到初三,迷蝶的身旁換了個人影,而結(jié)城呢,大多時候都獨自回家,偶爾靜靜地遠吊在兩人后面。日月如箭,忽而中考完的那個漫長的暑假也已度完。那個小白臉和迷蝶在一起也過滿了充實的兩個半月。臨近八月底的一天,男孩把迷蝶喊到相識的那顆樹下,一臉悲傷的想說些什么。但,迷蝶卻輕輕地捂住了他的嘴,拉他靠樹坐下,她自己也緊靠著男孩的肩上,一句話都不說,是的,她知道了,她從男孩的兩個月來的言語舉止中,從男孩朋友親人的表情中,敏感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自己悲痛的事實:男孩要搬家了,他高中要去外省讀。嗯,傷心的淚早已流過,就讓今天的美好永留我的記憶——迷蝶這樣對自己說著,和男孩一起靜靜坐到了夕陽西下。迷蝶,第一段的單純感情就此告終。

Part4.

初中的故事成為歷史,高中的新時代已經(jīng)到來。高中的三年里,結(jié)城和迷蝶仿佛又恢復(fù)了從前一起上學(xué)一起吃飯的日子。每當,有同學(xué)打趣的說著兩個并肩行走的人兒時,結(jié)城都會一陣緊張,偷偷關(guān)注著迷蝶的反應(yīng),迷蝶臉上依然只是掛著微笑。

不停地從操場的隔離網(wǎng)旁經(jīng)過,迷蝶注意到了一個穿著藍色球衣的男孩。經(jīng)了解,男孩是同級的別班的學(xué)生,成績優(yōu)異,十分擅長熱愛足球。漸漸地,迷蝶感覺是又喜歡上了這個男孩,和以前的感覺一樣,暖暖的癢癢的。但這回,迷蝶不敢說出來了,生怕又要經(jīng)歷以前的無法阻止的痛苦離別中。迷蝶只是默默努力著,拉近和那個男孩的距離,渴望考進同一所大學(xué)。高考成績揭曉后,迷蝶考的很好,她鼓起勇氣去告白足球男孩說出自己的希望,殊不知男孩罕見的失利了。正值迷茫焦躁的男孩,一股腦兒的將郁悶灑在這個貌似陌生的女孩上。我都有喜歡的人了,你來瞎湊什么熱鬧,難道是來笑話我的么?迷蝶仿佛聽到鏡碎的聲音,她低著頭走出大樓,不顧頭頂滂沱的大雨。

灰暗的天空下,再添以大雨的飾綴,一切都顯得沒了顏色。這時,一抹亮黃出現(xiàn)在了迷蝶身旁,那是一把黃色的雨傘。結(jié)城一手撐著膝蓋一手高舉著雨傘給蝶,氣喘吁吁的。也許,你們會猜接下來的事情會像很多電影小說里面的一樣,兩人擁抱哭泣最終走在了一起。但,可惜的是,并不是這樣。

忽然,迷蝶猛的推開了這把亮黃的傘,她昏暗的心情不需要照亮。印有可愛狐貍的雨傘孤零零地躺在雨中,流下的雨水仿佛它的淚一般。

“我不需要你來安慰我!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迷蝶在雨中大吼道,“我知道自己很傻,但我也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但你以為,你對我好,對我照顧,對我容忍,我就會因此喜歡上你了么?我告訴你結(jié)城,我對你從來沒有感覺,你走!給我走!”

懵懵的結(jié)城從來沒有看到過迷蝶這份模樣,記憶中一直以來,迷蝶都是溫柔和煦的,今天卻如炸響的雷鳴般。又漸漸地,結(jié)城仿佛墜入黑暗,和初中那番對話后一樣,和高中覺察到迷蝶的心思時一樣,不,是更沉重。迷蝶的話越來越過分,指責(zé)結(jié)城對她的接近是帶有目的的不懷好意……之后的話語仿佛在結(jié)城耳邊慢慢變小,如天快放晴時漸歇的雷聲一般,又或許只是結(jié)城自己封閉了耳膜封閉了自己的內(nèi)心……

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這樣啊,原來兒時的玩耍陪伴什么都不是。結(jié)城這樣想著,卻緩緩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雨傘,輕輕地抱了抱迷蝶,輕說一聲再見,把傘硬塞在她手中,扭頭跑入模糊的雨幕中。身后,迷蝶呆呆地看著結(jié)城的背影,大雨下,兩人的身影都是那么孤單絕望。

后來,結(jié)城和迷蝶考入了不同的大學(xué),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在入學(xué)前與父母的閑談中,蝶得知原來結(jié)城也考的那么好,比平時要好的多,原來,努力的不止迷蝶一個。

Part5.

歲月如梭,沒有了結(jié)城的日子又跌跌撞撞地溜走了幾年。現(xiàn)在的迷蝶已經(jīng)24歲了,她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同一所城市里租下了這個屋子,又不時地裝飾著它,迷蝶喜歡這個城市喜歡這個小空間。

又是一個雨天,迷蝶工作回來吃過自做的簡易晚餐,輕輕地關(guān)掉房間里所有的燈,靜靜地躺靠在原木的厚長窗臺上。每逢雨天,迷蝶都會這樣,輕輕地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雨,心情微惘微復(fù)雜微喜悅微感慨。雨的形成是匯集了地面上所有或液態(tài)或固態(tài)的水兒的,然后她們在高空凝結(jié)為水成云、冰成云。最后,當云兒承受不住內(nèi)含的水滴冰珠的重量時,它們就會落下來形成雨。喜歡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匯集了以前生活中的點滴,變成的愛情的雨云,卻又因承受不住其中蘊含的重量,而讓愛情傷心、落下、失去,再次回歸到?jīng)]有對方的日子,而往昔的記憶卻永留自己的心中,即使結(jié)局不甚美好。嗯,愛情雖不復(fù),我還是會時常想起你,想起你時心還是會隱隱疼痛。所有人都會被歲月遺忘,一切美好的,悲傷的都終將過去。這個夜晚,和以前許多個雨夜一樣,我坐在窗臺前,不開一盞燈,不說一句話,呵護著內(nèi)心的平靜與回憶。看著雨線在窗上劃過,雨滴拍打在窗上,噠噠地輕響,它就是往昔,就是愛情。嗯,愛情的回憶如窗外的雨,我內(nèi)心微惘,隱約能抓住彷徨的原因,卻又總在手指的最終相合中迷失。

這個世界很大很重,往往壓的人為之喘息無法抬頭。這個世界很小很輕,因為總會有人陪伴你,呵護你的成長。一個人生活了很久,迷蝶總會想起結(jié)城,那個天使般的男孩。她很感謝他的陪伴與呵護,一直以來都很。她曾傷害過他,是因為她喜歡但并不愛他,只有以最殘酷的方式把男孩打碎,讓他能重組成一個沒有蝶的他。在成長的路上,有的人會在不同的時期喜歡上不同的人,這些人或飄渺或接近;有的人卻會始終如一的喜歡著一個人。對,是喜歡不是愛,喜歡是個單純的詞而愛往往夾雜了很多沉重的東西。迷蝶自嘲著自己,難道最初那幼稚單純卻拼盡全力的兩場盛大的戀宴就能算是愛了么,一個未成年的女孩,何談愛?也許自己是在為結(jié)城找一個特殊的理由吧;也許追根揭底對結(jié)城就沒有那種用盡全力的感覺,即使小時我們曾一起筋疲力盡的躺在草地上;又也許結(jié)城不斷的如清風(fēng)般的關(guān)心讓我把他當作了家人看待吧……找著那么多理由為過去自己的錯失辯解,難道是真有點愛上結(jié)城了么。嗯,是的,一直以來可能都有些,只是沒有被深掘而已,迷蝶自嘲著又承認著,最后化為對遠方的他默默的祝愿:一定要幸福啊,在沒有我的日子里。

倘若你遇到一個一直真心喜歡的人請你一定珍惜他;倘若你喜歡上了一個可能不喜歡你的人,請珍惜她,因為你內(nèi)心是盼著她回心轉(zhuǎn)意,注意到你的,她或許是因為沒看清而錯過你或許是因為不想看清,又或許是看清的晚了認為不夠資格獲得你真摯的愛了,不要管,不論結(jié)局是美好是悲傷,你喜歡她,這,就夠了。因為愛的過程總是愉快的(即使是單方面的)。

Part6.

一日,迷蝶意外的收到了結(jié)城從老家寄來的郵件,那是一張紅彤彤的結(jié)婚請?zhí)C缘舸舻目戳苏執(zhí)芫茫睦锵仁且黄瞻祝鞘潜灰馔獾男偶鸵馔獾南ⅲ@,雙重刺激的結(jié)果,緊接著涌現(xiàn)的是喜悅,為結(jié)城真摯的喜悅,再然后是……收拾好心情,整理些簡單的行李,迷蝶啟程回到那個記憶里的溪鎮(zhèn)。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學(xué)校前,默默走進去,帶著七彩般變換的心情看著眼前的一切。空中飄起了小雨,落在那兒時的草地上;那下課的鈴聲又響起,即使校園中空無一人;那……走了很久,迷蝶心里空空的,嗯,是因為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湖旁的石階上,把腳伸入湖水中,嘶,深秋的水好涼。涼意使迷蝶的回憶更加清晰,涼意過后是柔和的溫暖,也如那回憶帶來的感覺一般。是誰一直在原地守護著我?是誰陪我淋過人生的大雨?回憶里的一幕幕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令人意外的,結(jié)城的婚禮是在戶外舉行的,在那個刻滿回憶的草地上。看著陌生又熟悉的結(jié)城牽著美麗的新娘,新娘臉上滿溢幸福的笑容,嗯,你遇見了他,多么幸運。迷蝶站在人后為他輕聲祝福著,忽而,抬起頭正與他的眼神碰到了一起。那雙明亮的眼睛里,散發(fā)的還是熟悉的光芒,原來,他,一直沒變。兩人都笑了笑,仿若冰釋,不,他兩間,也許從沒有矛盾,默契一直存在。

Part7.

窗外的大雨積蓄成一汪深深的湖,迷蝶跳下水去,擁抱住,那個自那天大雨天后,就一直懸浮在深水中的自己。本來就很優(yōu)秀的女孩結(jié)束了一段牽絆,將迎來“新”的人生,將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嗯,你好,胡蝶。

嗯,再見,蘇結(jié)城哥哥。

小幸運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我聽見遠方下課鐘聲響起

可是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

認真 呼喚我姓名

愛上你的時候還不懂感情

離別了才覺得刻骨 銘心

為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遇見了你

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也許當時忙著微笑和哭泣

忙著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人理所當然的忘記

是誰風(fēng)里雨里

一直默默守護在原地

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

原來我們和愛情

曾經(jīng)靠得那么近

那為我對抗世界的決定

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

一塵不染的真心

與你相遇 好幸運

可我已失去為你

淚流滿面的權(quán)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際

你張開了雙翼

遇見你的注定

她會有多幸運

青春是段跌跌撞撞的旅行

擁有著后知后覺的美麗

來不及感謝是你給我勇氣

讓我能做回我自己

也許當時忙著微笑和哭泣

忙著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人理所當然的忘記

是誰風(fēng)里雨里

一直默默守護在原地

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

原來我們和愛情

曾經(jīng)靠得那么近

那為我對抗世界的決定

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

一塵不染的真心

與你相遇 好幸運

可我已失去為你

淚流滿面的權(quán)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際

你張開了雙翼

遇見你的注定

愛情像窗外的雨水一樣-

愛情卻像窗外的雨

只覺得往昔歲月

仿若落下的雨

雖然如此,當我驀然浮想起你

這顆心便會隱隱作痛

人都會被遺忘在歲月里

愛情卻像窗外的雨

這個夜晚,不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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