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百年 第四章

  第四章

  “好了,大家可以回家了,別忘了,你們家的人回來后要向皇軍報告。"高瘋子大聲說道。

  “等一等。”得書把煙袋鍋子往鞋底上磕了磕,不慌不忙地說,“還有個小事我沒弄明白。院子里有十五匹牲口,高團長說那個好象抗聯的生人牽的是兩匹馬,這才有十七匹。馱隊一共十八個馬馱子,還缺一匹馬,那匹馬是誰家的,哪去了?”

  “一定是跑丟了。”高瘋子說。

  得書又挖了一袋煙點上火,緊著吧嗒了幾口。

  “不對!那幾個馱夫名字你都記得清清楚楚,一共有幾匹馬你也應該記得很清楚,少了一匹馬,去哪了你會不知道?恐怕這匹馬就是你自己家的吧?”

  高瘋子急了。“王得書你血口噴人!”

  得書沒理他,自顧自的繼續說“這個鎮子上誰敢私藏那匹馬?誰又能藏得了?只有你高大團長家,手在胳膊頭,誰也不會去搜,這叫燈下黑。”

  得書轉頭對龜尾說:“龜尾少佐,如果你真想把事情弄明白,就馬上派人去高團長家。我聽說馱隊里有一匹大棗紅馬,應該是高團長家的。現在應該回到高團長家里了。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押運馱隊的副官張伯英應該也在那里等候高大團長的消息呢!”

  “來人!快快的高團長家里的搜查的干活!”

  幾個日本兵立刻一溜小跑地出去了。

  場子里一陣喧鬧。

  “賊喊捉賊呀!”

  “弄不好這事真與他有關。”

  “看搜出人和馬來他怎么交待?”

  “看來這回高瘋子要吃點兒苦頭。”

  高瘋子這會兒全身不自在。他用怨毒的目光狠狠盯著得書,恨不得把得書吃了。

  下午得書上街打聽消息就聽到了關于馱隊的事情。聽說馱隊里有一匹大棗紅馬,偽軍帶隊的又是高瘋子的副官張伯英。便猜測到高瘋子是假公濟私,夾帶私貨趁機去奉天賣。這個貪婪又自私的家伙,見事情不妙,便想往別人身上推托責任。

  高瘋子真名叫高峰,小時候有個抽羊角瘋的病,作事心狠手辣,所以大伙給起了這么一個外號。傳說他家祖上是作買賣的,搗騰點兒針頭線腦、手鐲、煙鍋之類的小東小西,也就是餓不著而已談不上有錢有勢。后來給清軍作奸細,立下了功勞。傳說他家還有個女人曾經給咸豐皇帝作過奶媽。咸豐皇帝給了他家先祖開采煤礦的“龍票”,也就是開采許可證,他家靠了這才發起來了。除了開煤礦還有當鋪、酒坊、賭館等等,北溪,田師付鎮,小市,奉天都有他家的買賣商號。

  到高瘋子他爺爺這輩兒,家業更大了,于是在繭場蓋起了大宅子。

  周圍是兩米多高的虎頭青磚砌的高墻,四角是四個炮樓子,院里有十幾名家丁,拿快槍輪流守夜。房里使喚丫頭有八個,還有四個老媽子和八個下人。家里經常有十幾個食客,光是大煙槍就有十幾桿。高瘋子曾經吹牛說,就是太子河的水流干了他家的錢也花不完。

  高瘋子有一個正房太太還有三個姨太太。前三個都是有錢的大戶人家的女兒,只有三姨太不同。她是學生出身,原是北溪人,父母得了“窩子病”也就是傷寒之類的怪病雙雙亡故,她就寄身于舅舅家。在一次趕集時被高瘋子看見了。生磨硬泡,死纏爛打,又花重金娶到家。其實人家姑娘看不上他:又高又瘦象只大蝦米,一張嘴滿口黃牙,大煙味令人作嘔?只是高家錢多勢大,姑娘的舅舅得罪不起,只好忍痛把甥女嫁給了高瘋子。過門后那姑娘終日不言不笑。為博美人一笑,高瘋子想盡了一切辦法討她歡‘心。

  過門不久,三姨太要自己作生意。

  高瘋子心想,這不笑話嗎?我家女人自己作生意賺小錢?這不是丟人現眼嗎?又一想,只要她開心,愛干啥干啥吧!.

  三姨太作生意是因為缺錢花嗎?不是!她是為了自己逃出高家遠走高飛作的準備。

  三姨太原來是有自己的意中人的,這個人是誰?就是高瘋子的副官張伯英。

  張伯英和三姨太劉麗茹是同學,又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讀書是同班又是同桌。劉家爹媽怕女兒上學受外人欺負,便讓她和張伯英一起上下學。暗中他們也看好了這個小伙子。而劉麗茹心中已經認定,張伯英就是自己將來的丈夫。雖然兩個人沒有向對方表白,但心中已是鐵定的把對方當作自己未來的那一半。

  劉麗菇流落到繭場鎮,被逼嫁給高瘋子,這讓張伯英痛不欲生。他想到了種種辦法,想來想去行不通,無奈也來到了繭場鎮并加入了保安團。只是為了有機會能再見到自已的心上人,有朝一日能團聚。

  張伯英人長得俊秀,心眼兒活泛,手腳勒快,有文化會寫寫算算,又是有意接近高瘋子,慢慢地得到了高瘋子信任,便提拔他當了自己的貼身副官。張伯英有了進出高宅的機會。.

  兩個有情人見面后自然是悲喜交集,情意更濃。二人暗地商定想辦法弄一筆錢兩人便遠走高飛。這次去奉天張伯英覺得這是個機會,便牽了高家的馬,借機弄了一批藥材和皮貨以三姨太的名義去賣。誰知出了這么大的事,錢沒掙著還引火燒身。

  高瘋子知道底細不?當然知道,他又不聾不瞎也不傻。三姨太對張伯英的態度、神情,是想掩飾又掩飾不住的。高瘋子多么希望三姨太能用那種目光、那種神情看看自己,哪怕是一眼也好。但他知道那是奢望,只有張伯英在場,三姨太才能有點兒笑模樣。高瘋子為討她歡心,有時候有意無意的把張伯英叫來嘮嗑,偶爾還吃頓飯。因為他發現二人的關系雖非同一般,卻也謹言慎行,規規矩矩,絕不是那種茍且關系!

  這次三姨太作買賣的事高瘋子當然知道,沒他同意這事肯定辦不成啊!得書這么一揭底,高瘋子知道捂不住了。他低頭想著對策,怎么過這一關呢?

  不到一頓飯功夫,人和馬都帶來了。張伯英畏畏縮縮走到高瘋子面前。

  “高團長…我……?”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不知該怎么說。

  “媽拉個*的,你背著我都干了些什么事”。話音未落揚手就是一馬鞭,張伯英清秀白晰的額頭上立時暴起一道血痕。

  高瘋子抬手又要打,得書上前用煙袋架住高瘋子的手。

  他看看張伯英,以前沒怎么在意這個人,今兒一看有點兒替他惋惜。挺好的一個孩子,怎么會甘心作高瘋子的隨從?“賢臣擇主而仕,良禽擇木而棲。”跟著這種人不值,這不是明珠暗投嗎?

  “與鳳同行是俊鳥,與虎同行不得善休。”跟著高瘋子早晚吃大虧,得書正想著。

  只見高瘋子轉頭又向著龜尾,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太君,都是下人搗鬼背著我干的,我確實不知道,我有失察之責。請太君責罰!"轉過來面對張伯英,“他媽的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伯英看了高瘋子一眼,回頭又看了看龜尾。

  “你的,快快地。”

  張伯英深吸了口氣,把這次運送軍需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馬隊一共三十七人。二十個保安團的團丁,十個日本兵,加上一個杉木小隊長是十一個人,六個馱夫。

  去的路上很順利。第一天過八盤嶺、三架嶺,在北溪住了一宿。第二天傍晚趕到奉天時天色己晚,又住了一宿。第三天處理貨物。到商行把貨物賣了后便去了日軍駐奉天的大本營后勤處,裝好了物資又帶上一個日本人。馱夫和團丁們不知道這個日本兵的身份,日本士兵們也不知道,只有杉木小隊長知道這個日本兵是個報務官。一直忙活到天黑,在奉天日本人開的旅館里又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上路。去時路上兩天時間,在奉天處理貨物辦事一天,這就是三天時間。

  回來的路上-開始也挺順利。第一天在北溪縣住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發,為了安全連中午飯也沒吃,只吃了點兒炒面,喝的是山溝里的山泉水。過三架嶺和八盤嶺時牲口有些吃力,可能是那些物資太重吧?在八盤嶺上給騾馬飲飲水,歇了一會。

  一路上十分小心,隊伍前面張伯英領著十個團丁開路。距離后面有幾百米,是日本兵押運的馱隊,再后幾百米又是九個團丁擔任后衛。三個隊伍之間都看得見。

  事發地距繭場不到兩小時路程。雖然天快黑了,但大伙總算松了口氣,謝天謝地可算快到家了!哪知偏偏快到家的時候出事了!

  快到洼子嶺的時候,看到一大群羊,放羊的吆喝著羊群順著大路往前走,誰也沒在意。傍晚時分羊群歸家,再正常不過了。

  哪知張伯英這伙人穿過羊群剛要轉過前面的山口,兩旁的草叢里突然竄出十幾個人,用槍逼住他們,動也動不得。隨即被下了槍抱著頭蹲下了。等他們回過神轉身看后面的馱隊時,那些日本兵連同杉木小隊長和奉天來的那個人已經全都倒在地上了。

  緊接著又來了一大群人扛的扛.抬的抬.抱的抱,只一會工夫就把物資弄走了。只剩下團丁、馱夫和騾馬。張伯英查看了一下,十二個日本人全都死了。

  整個戰斗過程沒放一槍,動作神速,戰斗過程銜接精準得象演戲一樣匪夷所思。

  事后張伯英問了后面擔任后衛的團丁,遭遇和他們相同,根本沒有反抗的時間和機會,只能是乖乖交槍.束手就擒。問他們看沒看見前面隊伍發生的惰況,一來離得有幾百米遠,二來事發突然,差點兒嚇得尿褲子,也顧不上看前面的惰況。

  馱夫倒是身在隊伍中間,可是誰也沒經歷過這種情況,一個個都嚇蒙圈了。結結巴巴,囫圇半片的,也說不全。但畢竟離得近,你一言我一語的還算把情況基本弄了個大概。

  馱夫中劉二小最年輕,他也沒看清詳細過程,也只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幾個不連貫的場景片段。

  馱隊路過羊群時,都沒怎么在意。忽然一聲口哨,杉木小隊長剛一回頭,馱隊前面的那個生面孔的馱夫突然爆發。

  他先是一指插向前面的杉木小隊長的咽喉,杉木連“哼”都沒來得及“哼”就軟綿綿地倒下了。緊接著回身一肘撞向身后的一個曰本士兵的軟肋,又揮手一掌砍向左面的日本兵的后頸。電光火石之間,后面兩個日本兵和杉木幾乎同時倒下了。

  太快了!這三個日本士兵倒下時,劉二小都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嚇得他連忙雙手抱頭蹲下了。然后只聽到“嘁里咔嚓”.“嗚里哇啦”.“稀里嘩拉”,等他定定神再睜眼細看時,日本兵已經全部倒下,那群羊全站了起來。原來在羊群里有不少是披著羊皮的人。這會兒正扔掉身上的羊皮偽裝,忙著搬馱子上的物質呢!

  再后來,大伙商量著把牲口趕到鎮邊大路上,讓牲口自己回家。馱夫各自散去躲起來聽消息。張伯英騎馬回到了鎮里,立刻向高瘋子報告情況。

  得書聽到這里,連忙問張伯英,“得民呢?得民哪去了?”

  張伯英看了看得書,低下了頭。

  “得民……得民…被那些人給…給…。”

  “給怎么了?”

  張伯英的頭更低了。“……殺…殺了!”

  “啊!”得書一屁股坐到地上。

  后邊的事情他什么也聽不到看不見了。只聽見有人說話,看他們張嘴,卻聽不清他們說得什么。看見高瘋子和張伯英比比劃劃,卻意識不到他們在作什么。他迷迷糊糊的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回家,鞋也沒脫便頭沖里躺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該給牲口添草料了,他又起身給牲口添了點兒草料,點上豆油燈裝了一袋煙抽了幾口,心里漸漸安定了。

  得民才二十八歲不到三十,就這么沒了?他不敢相信。父母生了他們兄弟姊妹六人,他是老大,身下兩個妹妹已經出嫁。得欣老四,得民老五,最小的是得方。

  得民從小就聰明伶俐,不管學什么一學就會,就是讀書不專心。

  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捉蝲蛄,沒有他不愛好的。編筐窩簍,擺弄牲口,十幾歲跟人上山打獵挖藥材,是個“萬事通。”口才也好,愛看閑書。什么《三俠劍》《七俠五義》《說岳》《響馬傳》《水滸》等等。記性眼兒也好,沒事兒就給同伴兒們講,一套兒一套兒的。同齡的伙伴兒們也愛圍著他轉。

  想起得民小時候淘氣的事情,得書笑了。

  念書的時候,他經常淘氣。不是把螞蚱放在同學書包里,就是弄只青蛙放在教室里到處亂跳。有一次他竟把一個女同學的辮子綁在椅子上,下課時一起身把人女同學弄跌倒了。因為淘氣他沒少挨屁股板子。最有意思的是,那個女同學最后竟成了他的媳婦。

  因為他得罪了人家,給人賠禮道歉又張不開嘴,便想方設法討好人家。春天弄把“映山紅”放人家門口,秋天弄點兒“山里紅”、榛子、核桃、還有山梨什么的,到底把人家哄得眉開眼笑的才拉倒。

  到后來人家姑娘大了,該找婆家了。媒婆介紹了幾個小伙兒,那姑娘都看不中。爹媽著急了,問她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你到底看中哪個了?姑娘才偷著告訴他媽,他看中后泉眼王家那個淘氣的嘎小子得民了!怪不?

  姑娘還是很有眼光的。得民對媳婦百依百順,好著哪!每天晚上睡覺前不管白天干活怎么累,都得給媳婦講段故事。后來媳婦回娘家,她娘問女兒,那王家得民哪樣好?你竟然看中他了。姑娘笑著說,我就看中他那股“嘎”勁兒,他還會講故事。

  分家時候得民寧可不要別的也要那匹大青騾子,他忒喜歡。然后就又弄了兩匹馬,去跑運輸了。忙得很,見面說不了幾句話便匆匆地走了沒想到年輕輕的就這么死了!?得書說啥也不敢相信。他又仔細的回憶剛才張伯英說的話。

  不對!張伯英不是說他帶人在馱隊前面探路嗎?馱隊出事地方離他有幾百米遠他看不清,既然看不清他怎么確定得民被人殺了?

  我怎么當時就蒙了呢?怎么沒細問問呢?

  對了!還有幾個馱夫沒回來,明兒個找那幾個人仔細打聽一下。那幾個人在隊伍中間,一定看得更清楚,情況會全明白的,現在想也白想。懷著這樣的念頭他才瞇糊了一會兒。

  龜尾這一夜也沒怎么睡。把馱夫的家屬們放走后,他把高瘋子和張伯英留下了。他又讓高瘋子和張伯英把他們說過的事情經過又詳細的說了一遍。有幾個問題他還沒有弄明白。

  去奉天運軍需的事是誰透露出去的?很顯然,截取軍需物資的人事先便得到了消息,才準備好了牲口和人,在集市上招搖讓高瘋子遇上,好加入馱隊。然后再派人暗中一路跟蹤報信。

  跟蹤的人應該是兩個人,一個跟蹤一個來回報信。羊群不用說是早已準備好的,放羊的羊館也是假扮的。這些人是什么人?土匪?不對!附近的“帽兒山”是抗聯的大本營,土匪絕對不會離開老巢到抗聯地盤上活動,而且那么些物資運回老巢也是個問題。截走物資又放走騾馬和人,肯定是抗聯干的。

  最近他得到消息,楊靖宇經常在那一帶活動,共產黨的南滿省委也在這一帶。

  是高瘋子給抗聯送的消息?不會的!共產黨和抗聯不會要他這種慫人。是張伯英?不象!那是個奶油小生,是姨太太們的開心果。龜尾閱人無數,張伯英的眼晴告訴了他,這是一個怯懦的膽小鬼。那會是誰呢?知道這個情報的人不多。他挨著個的一個個的過濾著人名,一時沒有頭緒。也許是誰無意中洩露的?那可就不好查了!

  王得民哪去了?

  張伯英說親眼看見他被抗聯殺死在路旁了。為什么自己在現場沒看見他的尸體,方圓幾百米都搜過了,沒發現可疑的跡象。抗聯殺他干什么?押運的團丁和其他馱夫連毛都沒傷著,為什么單單把他殺了?難道是因為他有反抗的行為?尸體呢?尸體被抗聯弄走了或是弄到別的地方埋了?把尸體弄走干什么,要埋也是就地掩埋。難道是他又活了?那應該回家呀!他參加抗聯了?抗聯要殺了他,他不可能跟著抗聯去呀!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等那些馱夫和團丁回來再仔細問問到底是什么情況。

  眼下他有兩個迫切需要完成的任務:一是修建飛機場,另一個是征購糧食,馬上就到了收莊稼的時候。

  他正在絞盡腦汁為這兩件事發愁的時候,軍需物資又被劫了。那批物資里有電臺,兩門迫擊炮,四挺輕機槍,五十支步槍,十支手槍,還有上萬發子彈和醫療器械藥品等。這件事如果報告上去,他會受到嚴厲的處分。但又不得不報告,他不敢隱瞞也隱瞞不了。天亮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召集鎮里各屯長,鄉下各排的排長來鎮里開會,商量修飛機場出勞工和攤派征購糧數字的事。

  事不宜遲,馬上通知各屯各排。他看看外面,雞叫了兩遍,天已經蒙蒙亮了。他讓手下打盆冷水擦了把臉,又讓手下馬上下通知:早上八點到鎮公所開會。

  天剛亮,就有人敲門。得書打開門,是給日本人運物資的幾個馱夫張福貴等四個人。

  得書急忙把他們讓進屋里,沒等幾人開口,得書便急忙問道,“得民到底怎么了?”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張福貴年齡稍大一點兒,還是他開的口。

  “得書大哥,當時的情況太嚇人了。咱莊稼人啥時見過這事兒?當時我們幾個嚇蒙了,也都是和二小一樣看到個事情的開頭,往下就不敢再看了。”

  “我只看見得民和一個日本兵一起倒下了,好象還叫了一聲。我偷眼一看,那個后來的馬夫手里拿了把日本人三八槍上的軍刺,上面還有血。你說得民哥不是他殺的是誰殺的?”

  李發財補充道:“我們離開時得民哥還躺在那,身上全是血,大伙都看到了,那些保安團的人也看到了。那張伯英在一旁還仔細地看了幾眼呢!”

  “啊!原來是這樣!”得書又追問李發財,“你親眼看見那個人用刀去殺得民了嗎?”

  “那倒沒有。”

  “張伯英在前面不是離你們很遠嗎?他怎么看見得民被殺的?”

  “日本人把他們的槍繳了,把我們趕到一塊兒,他才看見的。”

  得書對事情的經過大概情況明白了!他準備到事發地去看看能不能發現更多線索。

  “得書大哥幫我們拿個主意,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我們去不去日本人那兒說明一下?”

  “日本人會不會殺了我們?”

  “我想應該不會,要殺也該先殺張伯英他們。咱們只是個牽牲口.喂牲口的,他們才是負責保護物資的。”得書又想了想,“不過,為防萬一你們還是先等等看,讓保安團押運的人先去,他們如果沒什么事你們再去,先別回家找地兒瞇著,盯住保安團的人。”

  “那好,我們就先躲起來聽消息。”

  “二小,你年青,一會兒跟我去事發地,我想再去看看。”

  “行!得書叔,咱倆這就走。”

  “慢!你怎么進鎮子里的?”

  “趁天黑從后山爬進來的!”

  “還沒吃早飯吧?這么辦。這會兒鎮子守衛該換班吃飯了,趁天還沒大亮你混出去,我給你買幾個燒餅在鎮東山頭后等你。”

  “得書哥,就這么定了,不見不散!”一邊說著,一邊出門。很小心地推開大門,四下里望了望,見四下無人便一閃身出了門。其他三個人也接著走了。

  得書決定,這事先不告訴爹和媽,家里的人也不告訴。自己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他從牲口棚里牽出大青騾子,鎖上大門,到早市上買了幾個燒餅,騎上大青騾子來到鎮東關卡。

  守衛的團丁認得得書,遠遠打著招呼,“得書叔,這么大早起的去哪兒呀?”

  “有點兒急事兒,用不用我去開個通行證呀?”

  “不用了!你趕快去忙事兒吧!”一邊說著一邊開了卡子門。

  得書出了卡子,和劉二小會合之后,兩人騎著大青騾子一溜煙向事發地洼子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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