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中子貢問:“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有恥者有所不為,人心有廉恥,天下才有良好的道德風氣。風俗之所以日趨低下,就在于人們寡廉鮮恥。
有恥就會砥礪德行,顧惜名節,一切非禮非義之事,自然感到羞恥而不做,唯恐有污生平。倘若羞恥之心一旦拋卻,放僻邪行,無所不為。名節有虧,人所羞恥,雖有他長,亦何足贖?
我們今天最緊要的問題不在人才不足,而在羞恥之心。鉆研學問,不在玄遠高深,高談性命,只要能保持羞惡之心,不失此一點羞恥感。不失羞恥之心,方為真心,人才是真人,學才是真學。
道德和才能皆本于心,心真自然無所不真,猶如水有源木有根。羞恥之心倘若喪失,則心非真心,心一不真,則人為假人,學為假學,道德和才能,無所不假,猶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顧炎武《與友人論學書》中認為:“自子臣弟友,以至出入、往來、辭受、取與之間,皆有恥之事也。恥之于人,大矣!不恥惡衣惡食,而恥匹夫匹婦之不披其澤,故曰:‘萬物皆備于我矣,反身而誠。’嗚呼!士而不先言恥,則為無本之人。”羞恥心是做人的根本,且貫穿在日常交往視聽言動之間,以至于天下國家生民疾苦。
那么君子如何踐行“行己有恥”呢,《論語義疏》曰:“當其宜行,則恥己之不及;及其宜止,則恥己之不免;為人臣,則恥其君之不如堯舜;處濁世,則恥不為君子;將出言,則恥躬身之不逮。是故孔子之稱丘明,義貴其同恥義。”
其要旨在以禮為準則,無過無不及。為人臣,自應恥國弱民貧,當有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經世之志。身逢亂世,既不能得君行道,至少要潔身自好,為民族保持一線正氣。儒家一向注重言行一致,高談闊論,不得其實,即失信于人,亦是自欺欺人,自當謹慎。
若寡廉鮮恥,妻妾尚且不容,如何立身于世,取信他人。《孟子》所說“齊人有一妻一妾”者,每次外出必酒足飯飽而歸,妻子詢問同何人共飲食,托言富貴之人。但家中未見有達官貴人造訪,心生懷疑,遂跟隨丈夫身后,觀察行蹤。發現了事情的真相,原來是在墓地之間乞討他人供奉所用祭品。其妻歸,和妾共同譏諷他們的丈夫,“相泣于中庭”。
那個齊人不知內情,回得家來,還驕傲自滿,洋洋自得。丑惡之態,畢露無遺。真是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也!
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孔子論士,貴行己有恥;論治,貴有恥且格。人之所以有所不為,皆賴有恥心,如無恥心,則無事不可為矣。恥之于人,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