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的時候,看到窗外一道紅光,太陽就藏在紅光里,好像看見我會害羞,趕緊跑到走廊的最盡頭,預備拍下這精彩的畫面,等跑過去之后,紅光被沖散了,太陽也露出了紅撲撲的臉蛋。冬天的太陽很珍貴,一看見它就恨不得捧在手里,不過,反倒我害羞了,一時不知如何按下快門。就讓它掛在天上吧,想看的時候明天再爬起來就是。從長廊走回來的時候,又看見一輪又大又白的月亮鑲嵌在屋角,定是不滿太陽的高高在上,這家伙瞪著大眼睛,竟和太陽一般大,一般亮,卻比太陽高冷許多,你往前靠一點,它就往后退一點,全然不屑你的親近,不過,倒也俏皮可愛。
嗯,生活總是待我不薄的,一大早就讓我吸收了日月精華。
今天第一次去食堂買早餐,站在窗口,叫了份粥,正在納悶為何遲遲不給我,才想起忘記說粥的名字了,于是又問有什么粥,阿姨提醒我看招牌,好尷尬啊,看著招牌上各種名字的粥,又不知道哪種好喝,阿姨好像等不及了,只好隨便叫了一個,還問人放了糖還是鹽。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粥挺好喝。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我的生活能力真的很差,很多生活常識都不懂,又愛各種挑剔,經常鬧尷尬。生活啊,我得好好和你談談。
本以為這么早出門,公交上肯定沒人,等車停靠在站臺的時候,車上全是人。好不容易擠上去,一個剎車,差點又把我甩出門外,里面的人也已經東倒西歪了。擠就擠吧,反正也暖和。終于站定了一腳空地,車上又是一番風景,挎著大布袋化著老年妝的大媽們吐槽著柴米油鹽醬醋茶,滿嘴都是煙味的大爺互相噴著唾沫星子,穿著干凈的白領掛著耳機靜默不語,年輕的小情侶在人堆里你儂我儂,穿著校服的中學生伏在膝蓋上寫作業,背著書包的小學生在爺爺奶奶身邊嘰嘰喳喳。有吃包子的,有玩手機的,有竊竊私語的,有談笑風生的,有交頭接耳的,有閉目養神的。陽光透過車窗,偶爾鉆進車內,在每個人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后又跑開。原來,公交車內的生活,也可以這樣精彩。
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人生。在生活這場每個人都得參加的長跑中,故事和酒永遠是繞不開的選擇,不同之處在于你想經歷怎樣的故事,拿什么佐料下酒。
想起很多年以后,當我老了,我會像它們一樣嗎,我會滿嘴煙味嗎,我會一身酒氣嗎,我會背著小孫子的小書包送他上學一路嘮嘮叨叨嗎,還是會像現在一樣,目送所有人下車,坐在最后一排,閉上眼睛,想象遙遠之外的風景。當我老了,頭發白了,走不動了,我能否像歌詞里唱道的一樣,在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回憶年輕歡唱的時辰,回憶曾經愛慕過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路過一個村落,從村口走到村內要走一段長長的路,路面筆直而狹長,路邊上鋪滿了厚厚的稻谷,偶爾會有三兩只鳥兒聚在谷堆,捉幾粒谷子又飛走。曬谷的老人來回搓動手里的長耥,一遍一遍的把谷子耥平,時而撿幾粒扔進嘴里,咬到青脆的,臉上便露出滿足的微笑。這里很安靜,我第一次來這里,卻感覺很熟悉。扎滿枯荷的半畝方塘映著太陽,雜亂的衰草擱在水邊,清新的嫩芽藏在田間的穗頭包里,幾畦菜地零星地安放在方塘與水田之間,灰白色的民房和稀稀落落的楊樹倒影在水中,還有不知疲倦的公雞天亮了還到處打鳴。遠處是綠樹和飛鳥,近旁是落葉和塵沙。雖然天氣冷,但是一個人獨擁這片湖光山舍的怡人風景,著實妙不可言。生活就是這樣,總能讓我逮到機會,霸占她的美。
已經是農歷十月十六了,感覺剛過完年,又要過年了。小時候的年,總是歡樂和欣喜的,現在的年,除了歡樂,還夾雜著緊張。想到要給自己一年的學業,事業,情感做一個總結,人都會緊張吧。也許是庸人偏愛自擾,很多沒譜的事情總會想得鐵骨錚錚,想多了,自然也就沒趣了。眼前正在曬谷的老人卻似乎在告訴我,把谷子曬干,把眼前的事兒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若說生活,我似乎并不是擅長生活的人,總是會有太多想象游離在生活之外,或自娛自樂,或自尋煩惱,或癲狂,或偏執。忙的時候忙到不可開交,閑得時候睡到天昏地暗。我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生活,但生活是一種比生命更固執的輪回,在這個輪回中,不管情不情愿,都得死去活來。
還是少年的時候,被風迷了眼,如今,迷了眼的是生活。故事太短,陽光正暖,我把想要的生活揉成一團,放進兜里,孤獨地劃著小船,不管時光慢不慢,我都要駛向對岸。你好啊,我在,我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