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人有一個小酒吧。地處繁華地段,來來往往各種人,當然也包括失戀的人。再優雅的人,遭遇失戀也會失態,且失態的狀態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女人失戀過兩次,且對方都是同一個男人。
男人是女人學生時代的同窗,同系不同級。當時男人是生物學院教授的助手,時常招呼一些師兄師妹為教授做一些課題的實驗,女人就是其中的一個。女人十分清秀,在一眾美女中也相對顯眼一些,男人一眼就看上了女人。
那時女人有對象,對方是相距這個城市兩千公里的青梅竹馬。男人見不得女人跟別人好,私底下向女人的閨蜜打聽好了他們約會的時間,以后每趕上那個時間段就借故實驗室下來新課題需要做,將女人拖延下來。日子久了,女人與青梅竹馬的關系越來越僵,也因為實驗課題進入末端收尾階段,男人與女人便不再避嫌地湊到一起做實驗。
課題結果通過的那天晚上,正趕上圣誕夜。女人的班級需要晚自習,男人就在外面等她。自習上到一半突然停電了,男人想都沒想趁黑跑進教室將一個大包裹塞進女人的懷里。這時燈轉瞬亮起,女人第一眼看到的男人的笑,那么溫潤,那么貼心,她心中的弦第一次發生了共鳴的顫抖。
女人和男人在一起了,沒有任何征兆。女人的閨蜜總結了一句:再遙遠的愛也不及手邊的一絲溫度。
二
三個月,男人與女人一起吃飯、逛街,平淡但踏實。
女人本以為就會這樣與男人一直甜蜜下去,直到在宿舍收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封。信封里沒有信,只是夾帶著許多男人和另一個陌生女人的合影。那天晚上女人和男人吃披薩,男人席間頻頻看表,催促她快點快點。女人本來吃得很慢,聽了這話忙將一大塊披薩塞進嘴里,嗆得劇烈咳嗽。
男人將女人面前的水拿到嘴邊,一飲而盡,對女人說要走了。女人拉住他的手說去找那個女人嗎?男人不也回答,只是把女人的手甩的老遠。女人瘋了一樣亂砸著碗盤,四周吃飯的人都以怪異的表情看著她,她不為所動,直直地看著男人。
男人扭頭就走,看都不看女人一臉。
女人舉著碗盤就追了出去,鞋子也在半路跑丟了。她光著腳踩過碎片,腳板底膈出大大小小的傷口,血流了一地。
后來男人人間蒸發了一樣,女人怎么也找不到他。
女人開始變得抑郁寡歡,也不按時吃飯,胃痛的時候就在地上打滾。
女人愛上了抽煙,煙的灰燼在小酒吧的柜臺越積越厚,快熄滅的時候就撩開衣服,隨便往哪塊肌膚上一燙。人們漸漸都知道了小酒吧的老板娘是個瘋子,于是來小酒吧酗酒的人越來越少,沒過多久就倒閉了。
這天,女人喝完了柜臺所有的酒,酩酊大醉。指尖的煙掉落在地板上,開始是小小的一點火星,后來越燃越大。女人是被滾滾直冒的煙嗆醒的,醒來便踉蹌著起身,左奔右轉。不是想著逃命,而是想尋找男人的身影。遍尋不見,女人被抽盡了氣力般,一下子癱坐地下。
煙越來越濃,女人嗆著嗓子打開了手機,找到男人的號碼,發送了一條短信:回來好不好?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在一起好不好?
火苗快速地舔舐著女人的肌膚,手機傳來短信的提示音:不好。
女人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比火的灼傷,更痛的是心。
三
男人顫抖著拿著醫生檢查出的“病危通知單”,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該怎么和女人說才不讓她傷心?
男人想到了一個辦法,回到宿舍用PS軟件將自己的照片合成了與許多美女的合照,快遞給了女人。他不想看到女人痛苦,但還是看到了。披薩店里男人無法控制自己幾欲流淚的情緒,只好匆忙地跑到店外。男人聽到的女人在背后的哭喊,男人的心在滴血,但還是咬咬牙跑出了女人的視線。
從此男人刪除了微信、騰訊,一切的通訊軟件,還換了手機卡。他不想女人找到他,他想讓女人跟一個身體健康的人,一起白頭到老。
男人開始醉心于實驗的工作。
這天,男人因為連續熬夜造成的疲憊狀態,放錯了實驗溶液的順序,化學反應后的溶液迅速地燃燒起來?;鹈缪杆俚嘏c各式的溶液串聯,堵死了實驗室的門口。就在這時,男人接到了一條來自女人的短信:回來好不好?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在一起好不好?
男人哭了,他多么想回復一句:好啊,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吃飯、逛街,我要在你生日包一個你最喜歡的泰迪熊給你……
但是男人覺得自己不能這么自私,這么做會讓女人懷念他一輩子,無法投入到下一段的感情。他想的,只是女人能好好的,至于這個陪她白頭到老的人,是不是他其實從來都不重要。
男人要的其實就是女人幸福。
不好。
男人發送完短信,眼窩處流下了許多微咸的液體,火苗一寸寸地吞噬著他的肌膚,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痛。
男人重新拿起短信,編輯了一條短信:親愛的,下輩子你還記得我好不好?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我會給你全世界最好的疼愛,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至于這輩子……我在火葬場等你。
只是,這條短信到最后,依舊呈現的是未發送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