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照耀著失去了水霧遮蔽的月下城,此時的月下城已是滿目瘡痍,城中僅余李鉞數人,地上的珍珠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巨大悲傷換來的極致美麗,這,是喜是憂?”李鉞心想。鮫人族可真神奇,只可惜……
大水咳嗽了聲,拖著無法動彈的雙手艱難地坐起了身。
李鉞定定地看向金發女孩:“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謝謝你救了我們。”
金發女孩輕撫頭發,默默望著半坐著的大水,淡淡道:“欲治手,唯神農村烈焰草。”語畢,倏爾不見蹤影,仿佛不曾出現過一般。
眾人直愣愣地看著金發女孩消失的位置,李鉞不禁焦急道:“什么是烈焰草?要怎樣才能拿到?”
“雖然她救了我們,可這也難辨真假。”大水低聲對李鉞說,“別忘了迺邪。”
“這……”李鉞攥緊雙拳,眼眶微微泛紅,默默低下了頭。
良久,李鉞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大家:“不,我信。雖然我錯信了麻婆婆,但我相信當年麻婆婆是真心待我的,也許她也有她的苦衷吧。若讓我再經歷一遍,我還是會相信她,但是不會再這么輕易地去懷疑父母而被利用,我不是錯在輕信婆婆,而是錯在輕易懷疑待我如此好的爹娘啊。說到底,也還是我害死了我娘。”李鉞神情黯淡了半分,又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如今我們無法探明她的身份,但她救了我們,又給大水療傷,拉錕與之如此熟稔,想必與海神族不無關系。只要能救大水的,我都信。”
少頃,先回過神來的大水,歉然一笑,對三個伙伴說:“看來李鉞你是非去不可,我勸不動你了。娜依、悠悠你們怎么考慮呢?”
“我們都想好了,要一起上路。不打倒海妖一族,永遠都無法真正自由。雖然月下城已經一片狼藉了,我和悠悠也需要我們整理一番,兩個時辰后回這里和你們會合好嗎?悠悠的傷等一下就能治愈,不礙事。”
悠悠卻在一旁皺著眉頭,略帶詢問的看著娜依:“姐姐難道就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她把“姐姐”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娜依,冰硯攻擊我們的時候,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李鉞一臉不解的問道。
娜依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的掙扎:“當初海妖的大祭祀迺邪找到奶奶和我,以我們整個族群相要挾。她說如果我們不配合,就把族群所隱匿的位置告訴海妖王,大舉進攻。我們族人經過上一次的戰爭,已經沒有力量對抗海妖了。她要我們幫她得到海神鏈,還想要活捉李鉞哥哥。我能出現在你們身邊,包括那些娜迦族武士都是迺邪安排的。”
娜依說著說著早已泣不成聲,向李鉞和大水深深的拜了一拜說道:“我不求你們能原諒我,但求你們給我一個機會,我要親自看到大水哥好起來。我會治愈術,能在路上幫助到你們。”
“又是迺邪。”李鉞雙目盡赤,恨恨的緊握著拳頭,“但愿你別有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看著娜依哭得傷心,悠悠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抱著娜依,兩姐妹一起包頭痛哭。
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兩個女生,李鉞和大水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停重復著“不哭了,不哭了。”
娜依看悠悠解開了心結,首先止住了哭聲。一手環抱著悠悠的小腦袋,一手順著悠悠的脊背安撫著抽泣中的悠悠:“現在不是痛哭的時候,這個仇姐姐一定要親自從海妖族身上討回來。”
悠悠小臉一紅,急忙離開姐姐的懷抱,慌亂地拭著眼角腮旁的淚珠,卻把一張秀氣的臉弄得淚痕斑斑。
二人走后,李鉞和大水倒在床上稍作休息,困意漸漸襲來。
“我們都收拾好了,出發吧。”倆姑娘整裝待發回到小屋,小伙子們卻還睡得正香。悠悠調皮地捏著兩人的鼻子,把他們叫醒。
終于要出發了,李鉞隨即召喚出拉鯤。“拉鯤,拉鯤,海水里還是你的速度最快。我們需要你幫忙把我們送到北方的陸地。”
此時的拉錕明顯要比大戰前大了一些。輕輕地舉動都能攪得大海暗流涌動。金色的身軀把夕陽下的流水映襯成了耀眼的地金黃。一團團或一縷縷讓人無法直視。只見它尾巴輕輕一卷,李鉞四人已經被送上它的頭頂。巨大的身軀在原地轉了轉圈,仿佛是在確認方向。沒等李鉞四人從天旋地轉中定下神來,已向著一個方向飛速游去。只留下身后夕陽照映下的一片殘垣斷壁。
大海最終吞噬了那一輪紅日,就連天水交際處的那些金紅色地殘云亂波都沒有放過。月下城已遙不可見。天空與海面之間只剩下了李鉞和他的伙伴。李鉞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好像那翻滾的浪花是靜默的;那呼兒喚伴的歸鳥是靜默的;就連眼前雀躍的悠悠和安然休息的大水,顯得心事重重的娜依也都是靜默的。只覺得這一刻,海是那樣的闊,天是那樣的空。像是在看一副靜謐卻又流動的畫,而自己卻正在畫中那奮力前行的大魚的頭上。一抹碩大的金色魚尾不時鏟起一片瀑流。每當魚尾落下,拉鯤的身軀已被送出數里之外。
李鉞他們畢竟還是孩子,特別是悠悠,娜依早已治好了悠悠所受的傷,此時的她正在拉錕噴出的巨型水柱下又蹦又跳,豪不吝嗇自己銀鈴般地笑聲,揮灑著用不完的青春活力。只要拉鯤鼻腔里的噴吐聲一停歇,悠悠的笑聲就高揚而起。引得李鉞他們都跟著會心一笑。
轉眼已到夜半。在拉錕氣勢的威壓下,沒有那個不長眼的妖族來騷擾李鉞一行。銀色的月光穿過薄薄的云層,追逐著海面上飄渺的霧氣。零零散散的幾顆星星懶洋洋地掛在遙遠的天空,仿佛在嘲笑著忙碌的世人。隱約有亮光出現在前方,綿長的海岸在月夜下,沙子微泛銀光。
娜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手臂碰了碰身邊昏昏欲睡的李鉞喃喃道:“我好像看到陸地了……”
李鉞迷迷糊糊地夢見跟爸爸媽媽在安達村的海灘上撿貝殼,媽媽從金色的沙子里掏出一個五光十色彩貝。故意舉得高高地,李鉞拼命地跳著,卻怎么也夠不著媽媽手中的貝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