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年幼背唐詩,稍長讀漢賦,合上書本后,閉眼睡覺前,心里暗暗揣度,里面所訴長安是個什么樣的地?此前二十一年時間里,這個地方,一直活在書里,前天后,我跟它在現實撞個滿懷。
? ? 一樣嘈雜的火車站,一樣的商業街,一樣的趕著早晚高峰上下班漫無目的耍著手機的人群,一樣的大爺大媽在樹下乘涼,一樣放著爛大街民謠電音的酒吧,剛到的兩天,相當迷茫,來到另一個城市,卻和原來的并無半點不同?除了古城墻的磚,陜西博物館里的金銀器具,唐代豐盈的壁畫,秦皇陵的兵馬俑奮力抗爭之外,這個有著1077年首都歷史的古都的其余痕跡,好像都被經濟飛速發展的現代化建設抹掉了。
? ? 第三天起,穿著人字拖,大短褲跟著公交地鐵,混跡街頭巷尾,拋開線路,拋開目的地,瞎逛。聽街邊路邊人嘴里轉出的陜西話,暗地瞎猜,以前李白杜甫混跡長安時,是不是也靠這一口子陜西話,說詩唱詩,迷倒萬千。以前司馬遷游走大街小巷,是不是也是聽著老人們的一口子陜西口音,記錄下了千秋萬載的史記?
? ? 哲學里有個時空觀,時間并不是線性存在,而是在同一空間,存在過去現在未來,互不相通,互不連接,假如能夠互通能夠相接呢?李白杜甫說累唱累后會不會也去喝瓶冰峰?司馬遷走累餓急后,會不會也去大皮院買個肉夾饃充饑?在街邊處著那個胖子,是不是跳著胡旋舞蹦跶進長安城的安祿山?那個在地鐵上媚眼如絲的姑娘,會不會是喜歡吃荔枝的楊玉環?立在城門口那顆老樹,是否也在暗自對比天子六架和豪華跑車的優勝劣汰?當年項羽一把火覆掉的阿房宮,如今不知在哪座高樓大廈下躺著。陳涉釣起來那條藏書于腹那條魚,不知如今躺在了誰的餐桌。
? ? 朝代更替,歲月流動,建筑換了一茬又一茬,人朽了一茬又一茬,長安城依舊立在這片土地上,月亮依舊掛在長安城上空,嬉皮笑臉,不亮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