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友阿華談了三年的戀愛,終于到了考慮結(jié)婚的時候。這個時候,她爸忽然說,除了要我買房以外,還要把車也買好。
當(dāng)著她爸的面,我當(dāng)然只能說好,但背后,我卻跟阿華商量能不能不買車,或者買了車以后讓她來開。
“奇怪,連房都買了,你還差這點兒錢?不會是不想娶我了吧?”
“怎么會!我只是……只是還沒考過駕照而已。”
“是嗎?”阿華湊到我臉前,仔仔細(xì)細(xì)地觀察著我。我有些不自在。這種謊言肯定站不住腳吧?按阿華的性格,一定會說:沒考駕照那就去考好了啊!
“說起來,這三年你一次都沒有乘過車呢。上次去阿允家吃飯也是,明明都有人愿意專車接我們了,你還非得一個人去擠公交車。那次你給的借口是什么來著?……啊,忘了。不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啊,為什么不愿意買車?”
阿華盯著我的眼睛。
怎么辦?要是說出來的話,一定會被她認(rèn)為我這個人靠不住、心理太脆弱了吧?本來她父母已經(jīng)很看不上我了……
但是,沒辦法,現(xiàn)在只有把一切都告訴她了。這件事本來就瞞不住的,誰叫我死也無法改變自己呢?
我苦笑一聲。阿華肯定會覺得我很莫名其妙吧?
“很小的時候,我被人綁架過……”
我被人輕易地騙走,綁住手腳扔到了汽車的后備箱里。車子一直開到一間廢棄倉庫,在那里,那些人向我爸要了錢,而后因為對分贓無法達(dá)成共識,自相殘殺而死……我在黑暗的后備箱里呆了四十多個小時才被救出來。從那以后,我不僅患上了幽閉恐懼癥,還對汽車中令人窒息的沉悶氣味產(chǎn)生了莫大的恐懼。雖然自己買車后可以在車內(nèi)噴過量的香水,但是要我去考駕照……實在是做不到。
阿華呆呆地看著我。
“你家果然很有錢啊。”她笑了出來。
我嘆了口氣。果然,像她這樣性格的人無法理解我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她是想用這句話來調(diào)節(jié)氣氛吧,但是我心中的傷,又要如何治好呢……
這天晚上,像往常一樣,我獨自一人散步。走到一個小巷附近的時候,忽然從小巷中走出幾個黑衣的大漢,慢悠悠地向我走來。我有些不自在,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一只粗壯的手臂重重地搭在我的肩上,我還未回過神,那些人便一擁而上站在我周圍,把我圍了起來。我被他們簇?fù)碇∠锷钐幾呷ィ胍_口呼救,背后卻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小巷深處停著一輛破舊的小汽車,車牌號在黑暗中隱隱約約,看不太清。我不了解車子的型號,但是有一個瞬間,這輛老舊的車子與我記憶中的那個地獄重合了起來。他們把我推到車后座后逐一擠上了車,狹小的空間里充斥著男人的汗臭與汽車的氣息。我感到頭暈眼花,想用手捂住臉,手臂卻被兩邊的人牢牢抓住。
副駕駛座上的人似乎正在和誰打著電話,但是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一個人倒在汽車的后座,手腳被綁住,動彈不得。四周完全沒有人的氣息。他們?nèi)ツ睦锪耍菐徒俜耍侩y道,又和小時候一樣……
意識再一次模糊起來。車子里濃烈的異味牢牢地包裹住我,我渾身顫抖起來,有一股強(qiáng)烈的想要嘔吐的沖動。
不,不行……再留在這里的話,我可能會窒息,也可能會渴死……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弱小的男孩了,阿華還在等著我去娶她……
就算這樣激勵自己,又有什么用呢。與其像一條蛆蟲一樣在汽車后座掙扎,還不如利用自己的恐懼再一次暈倒,至于下一次醒來時是自由還是地獄?那就由上帝去裁決好了……
我用腳使勁踹了一下車門。沒有半點用。但是出乎意料的,我卻發(fā)現(xiàn)綁住雙手的繩子并沒有完全收緊,好像有掙脫的可能。
只要掙脫束縛,再把反鎖著的車窗踹開,就可以出去了!至于在那以后的事,就到以后再去考慮吧。
那一瞬間,也不管是天真還是怎樣,我的精神振奮起來,對車中的異味也習(xí)慣了不少。也許,現(xiàn)在的我,真的可以做到呢!
在后座扭動了大概一個小時,我終于踢開了那道該死的車門。緊繃著的神經(jīng)一瞬間松弛下來,但在看清了車外的景色后又重新充滿了絕望。
這里是一間車庫。電動門關(guān)著,只從縫隙中漏出一點點光亮。
沒關(guān)系的,這次我一定也可以做到……
門忽然發(fā)出了吱嘎聲。卷簾門緩緩地向上抬起。
“太好了老公,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阿華從半開著的卷簾門底下鉆過來,緊緊地攬住我的脖子。她的身后,那些剛剛還被我認(rèn)作劫匪的人,正露出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