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錘百煉》是一部很精彩的紀錄片,或叫記錄電影,我喜歡另一個說法:非虛構(gòu)類電影。把四川會理這個小縣城三個與拳擊有關(guān)的人物的故事講得非常好,在故事講得精彩、連貫的同時,也促發(fā)我的一些思考和情緒上的波動。
影片講述的是一位曾經(jīng)獲得過全國冠軍的拳擊運動員齊漠祥的故事,他退役后回到四川會理教這里的小孩練拳擊,其中何宗禮和繆云飛是不錯的拳擊苗子,在齊的教授下相繼取得了一些好成績,何與繆的父母也因孩子取得的榮譽而感到面上有光。
然而,這些練拳的小孩在慢慢長大,焦慮隨之而來。他們年紀小的時候在一些小型比賽中拿下好成績,說明他們是好苗子,這個階段,他們無憂無慮,專心打熬氣力、研習拳藝。可他們長大了,得證明自己是大樹,得去拿全國冠軍,乃至世界冠軍,要不然就不能算成材了。競技體育之殘酷,體現(xiàn)在:麻雀上枝頭、鯉魚躍龍門者,鳳毛麟角!何與繆有幾次私下聊天,談出路問題,繆說再練練,要是練不出來就去學挖掘機。。。
08年奧運會后,我記不清是哪一位奧運冠軍(石智勇還是誰來著)的教練在一檔訪談節(jié)目中談到這位奧運冠軍在備戰(zhàn)的前一、兩年特別焦慮,最后,因為和朋友投資做了個什么生意,有了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后,心態(tài)開始放松下來,最后在奧運會上拿下了金牌。是啊,連國家隊運動員對于自己退役后的出路都感到焦慮,何況這兩個會理縣的拳擊少年。君不見,曾經(jīng)的全國舉重、體操冠軍,淪落澡堂、街頭。
再后來,何、繆二人先后離開了拳擊,在影片的最后,師兄弟二人通電話,繆開頭說的話,大致意思是:不管干嘛,反正錢裝進口袋里了。(心里有了些許踏實),之后,他們又互相勸勉:不能把齊哥教的拳擊給忘了。
繆云飛從四川省隊退出后,去了一個工地打工,用推車推水泥,他這份工算是很多都市里年輕人自我調(diào)侃的「搬磚」。齊、何、繆都算是出身于四川貧苦人家,因此,才可能去從事拳擊這種特辛苦的行當,畢竟在中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才是主流,有錢人家送孩子去學拳擊也只會是在寒暑假練著玩玩。影片里,會理縣的一位教練在招收女學員時(女子拳擊進入奧運會項目后),對那些小女孩們說「要是被選上了,你的命運很可能將被改寫」,這些孩子都可算是社會通道底層(此處底層沒有任何貶義)家庭出身,有人選擇通過讀書改變命運,有人因為在拳擊上的稟賦高,選擇通過拳擊來改變。他們的父母、他們自己并不想在此重復(fù)上一輩的辛苦,想要改變命運獲得更好的生活,想在社會管道中有機會上升。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秦朝商鞅變法,「軍爵制」下,士兵升爵以殺敵人頭數(shù)之多寡評定,處于底層的士兵獲得了在社會管道里上升的機會。此后,科舉制下,底層人可以通過讀書考科舉,提升社會地位,擁有美好生活。再之后,行業(yè)細分眾多,社會上升的通道也越來越多。不過,并非人人都能享受得到,比如,影片里的主人公們,因為他們的家庭,他們所處的地域,尤其是他們的家庭,使他們并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也許拳擊這條通道上不去了,他們只能外出打工,做些出賣力氣的活兒,這是他們的生活。也許一個富家少年學了幾年拳擊后,毫無建樹,既沒學到什么謀生技能,文化課也荒廢了,沒關(guān)系,家里可以請人教,家里也可以出錢讓他投資做個什么生意,總不至于餓死,還想學拳,閑暇時愛玩玩唄,此類人物可參見《水滸傳》里的史進,史老太公有家業(yè)供兒子使槍弄棒。
所以,在影片最后,繆說,錢進口袋了時,我情緒蠻復(fù)雜的。既為他因為錢入口袋心安而高興,也為他們無可奈何的人生難過。看到此處,心中只有不忍,又怎么會責怪他們怎么就放棄了拳擊夢想了呢?
影片高潮發(fā)生在齊哥退役5年后,決定恢復(fù)訓練參加在會理舉辦的WBC拳王爭霸賽,對戰(zhàn)日本拳擊運動員,這位日本拳手,我印象中是前冠軍。
當時,齊哥做出這樣決定時,我心里就下了一個不太樂觀的預(yù)判。我對拳擊了解得不多,拳擊知識基本來自初高中周末在CCTV5直播完NBA比賽后的世界拳王爭霸賽,我對籃球倒是了解一些,我知道每個超級明星身后都有一套完整的團隊配置,從訓練師、按摩師、營養(yǎng)師、理療師等等從訓練、飲食、健康等等進行全方位的保駕護航。我猜想,那個日本拳手應(yīng)該有著一套完整的團隊,所以,他才能獲得冠軍。反觀,齊哥,退役五年,恢復(fù)訓練后,還有當年之勇嗎?是個疑問。雖說恢復(fù)訓練了,訓練的水平、強度是世界頂尖水平嗎?還有,我特別看中的,科比、詹姆斯、納什、雷·阿倫等等這些籃球明星的飲食都是營養(yǎng)師為他們量身定制的,他們?yōu)榱四茉诼殬I(yè)生涯中一直保持穩(wěn)定高水平的發(fā)揮,可以好多年都不碰他們曾經(jīng)熱愛卻不健康的食物。齊哥的飲食,我覺得很難有條件達到這樣,中國的運動隊少營養(yǎng)師、沒這么精密地在意過飲食。
在影片的高潮中,齊哥敗了,比賽打得很精彩,日本拳手打得更好,確實技高一籌。
這種結(jié)尾倒是讓我想起了《灌籃高手》里,湘北進入了全國大賽,卻在八強賽中輸給了愛和之星,一代高中生的青春結(jié)束了。
同樣青春年少的何宗禮、繆云飛和湘北的這些高中生比起來,生活的壓力要重得多誒。還記得櫻木第一次去買籃球鞋嗎?AJ誒!你讓這些窮苦孩子隨便買雙喬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