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空氣中彌漫著厚重的血腥味,直讓人作嘔。
我跪坐在地上,顫抖著拼命捂住嘴,不讓自己發(fā)出尖叫。
穿著高中生校服的男生扔掉了手上的小刀,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用來擦拭家具的抹布,粗魯地擦去每根手指上的血跡。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guī)缀跻獣炟蔬^去,恍惚間男生走到了我的前方。
我垂下手,滿心恐懼地抬起頭,對上他那張從進門以來就毫無表情的臉。
“你。。。”我想努力從打顫的牙縫間擠出字眼,卻被男生冰冷的食指抵住唇。
俯視著我的男生微笑了起來,另一支手從背后伸出,正拿著裝有淺藍色液體的注射器。
是,是阿九嗎?
仿佛感受到了故人的氣息,身體自己停止了顫動,我低垂著眼簾,任由針頭扎進身體。
旺盛得就要像火般燒起來的向日葵,清澈而又遙遠的天空,還有身著連衣裙歡喜著我的少女,隨著緩緩進入到我血管里的液體,被那個夏天的風吹的越來越遠,直至不見。
“我們葉醫(yī)生今天居然這么早來上班,都打瞌睡了。”
我睜開眼,看見同事老孟拎著早飯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哦,我估計是搞錯時間了?!敝桓杏X腦袋昏昏沉沉的,也記不起今早發(fā)生的事情。
老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把吸管插進豆?jié){:“小葉,我看你狀態(tài)不太好,是不是發(fā)燒了。”
我把手放在額頭上,感覺并無異常:“沒有,估計是昨天沒休息好。”
“你們年輕人都早點睡?!崩厦系氖謾C屏幕突然跳出來一個提示,他拿起來點開查看,突然驚呼:“那個一直綁架人給人注射不明藥品的變態(tài)抓到了?!?/p>
“恩?”
“但是居然被她男朋友殺掉了,真是作孽啊?!?/p>
“惡有惡報而已吧。”
我附和了一句,起身穿好白大褂,扣起自己的胸牌,深呼吸了一下。
不要被昨天的惡夢影響,今天要好好工作啊,葉城。
2.
門被推開,后面出現了那張意料之中的臉,我心中暗喜,果然按照計劃上鉤了呢。
“快救我呀!白羽”我裝出想要努力掙脫繩子的樣子。
男生徑直走向我,可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我心中頓感不對,這,這是另一個人格。
我來不及尖叫出來,只覺得下腹一陣極其尖銳的疼痛,男生飛快地從外套里面掏出一把小刀,然后銀色的刀鋒全部沒入我的身體中。
“哐當!”葉城手中的棒球棒掉落在了地上,他站在男生后面,半張著嘴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然后慢慢地跪了下來。
男生沒有注意到后方的動靜,只是僵硬地拔出刀,然后又重重地給予了我一記重創(chuàng)。
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視線也變成白光,過去的一幕幕像一出詭異的荒誕劇,光怪陸離地放映了起來。
一直很厭惡的跟屁蟲小弟弟,有一天仿佛變了個人一樣讓我跟他走。
跟在他后來不耐煩的我,本來想在他再耍花招的時候惡狠狠地羞辱他一頓,卻在敲門后,看見了警惕地打量著我的葉城。
那一刻,我人生的意義又回來了,還附加了一份魔鬼送上的契約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和另一個我開始交往?!?/p>
“首先,告訴我你是誰?你和這副軀殼的主人又是什么關系?”
“和我交往,我會幫你得到葉城?!?/p>
我只好按下滿腹的疑問,點了點頭。
那個人總是每隔兩三天就會出現一次,告訴我應該做。按照他的指示,我成了葉城最得力的助手,當然我也熱切地希望他的計劃能成功。只有關于那個女生的一切消失,我才能擁有百分百的愛人。
終于到了最后一步,以我為餌,嫁禍給男生就好。
只是,原來這一場陰謀不是為了成全我的執(zhí)念,而是為了殺掉我。
那么,主導這一場陰謀的你,到底是誰呢?
我不甘心,但是我們定會在地獄相見!
3.
我低著頭,看著手上的手銬。
“紀夏,這位是心理醫(yī)生,以前也和我們合作過幾次?!睂γ娴木俳榻B了一下旁邊那位帶著金邊眼鏡的年輕男子。
我懶得抬頭,在這一周多的時間里,我從之前因為含冤而癲狂,早就轉換成現在的自暴自棄。
“我沒有殺人?!?/p>
“別給我擺出這副死樣子,證據鑿鑿還咬死不認錯的,我見得多了?!本偾鹗种赣昧Φ厍昧藘上伦烂妫骸拔医橐饽闩浜险{查,再重新說一遍過程?!?/p>
我沙啞地開口,又重復了這如惡夢般的一切。
“我曾帶著一只貓進入過那間屋子,把貓壓在堆在最頂端的一張桌子下面,然后離開了。直到后來有一天,我又偶然路過那間屋子,里面還是和以前一樣,堆著山一樣的課桌椅,我突然想起那只貓,它應該是逃跑了吧,還是變成了一堆白骨永遠被困在那個地方,好奇心使我又踏進了那間屋子,遇見了那個叫小九的鬼。。?!?/p>
我緊握拳頭,指甲掐的手心直疼,可只有這樣,我才繼續(xù)堅持說出所有事實。
沒有人相信我的證詞,覺得這簡直是怪談,可是這荒誕得仿佛恐怖片一樣的劇情,卻是我每一分每一秒都親身經歷過的。
我必須要保持頭腦的清醒,我是無辜而不是有病。
“是陸雅軒那個女人想要嫁禍給我。她和真正的兇手是一伙的,一起研究那個藥。然后故意假裝自己被綁架,讓我去救她,想讓我背鍋,可是沒想到最后兇手反水殺了她。”每到最后收尾的時候,我總是忍不住情緒激動了起來。
“可是根本找不到第三個人存在的痕跡,兇案現場,甚至是被害人陸小姐的遺物?!本侔欀碱^說。
“是她清理掉的,陸雅軒非常聰明,也很不擇手段?!蔽铱刂撇蛔∩眢w,想要站起來。
“夏紀,你先冷靜一下?!币恢痹谀涗浀尼t(yī)生突然放下筆,抬起頭看向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咬住嘴唇,停止躁動。
“那個小九只是你的另一個人格而已。”他的聲音毫無溫度,眼睛卻一直與我對視著,看得我心里有些慌:“陸是中文大寫的六,而六反過來是九?!?/p>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警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與陸雅軒小姐自小就認識,可是自從她整容后,就斷絕了以前的一切關系,甚至自己搬出去租房住。對于你這種老朋友,她自然也是不愿意再相認。一直癡迷于她的你,為失去她而感到極端痛苦,于是,對過去的留戀讓你分裂出了另一個人格。這個人格顯然更聰明,用了什么手段促使你和陸小姐在一起?!贬t(yī)生頓了頓,然后加重了語氣:“但是,她的目的卻是為了殺掉現在的陸小姐,好留下過去那個不好看卻和你親密無間的陸小姐?!?/p>
“你胡說!”我感覺頭疼的厲害。
“陸小姐最后一次離開家前,她在看書。我們在她的書桌上發(fā)現了一本未合好的《24重人格》,其實,她也已經察覺到了。”
“我就說這小子肯定是有精神疾病?!本偻罂吭谝伪成?,嘆了口氣:“不過陸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一直背地里研究不明藥品,害了好幾個人?!?/p>
我卻大笑了起來,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心中的那塊碑在陸雅軒死時已經搖搖欲墜,現在終于支離破碎,化為塵煙。
陸雅軒這個瘋子,到底是因為我也是瘋子所以才會愛上她,還是因為愛上她我才瘋的。
“陸姐姐,你不要因為那個人不開心啦,我拿零花錢給你買了只小貓哦?!?/p>
“可是這只貓真是一點也不想讓我抱,它根本不喜歡我,你是故意拿它氣我的吧。”
“對不起,陸姐姐,我一定會好好懲罰它的,讓它變乖?!?/p>
“不要了,讓它去死吧,看著煩?!?/p>
于是,年幼的我在那個下午,殘忍地把貓壓在了課桌下。
我不知道,當我不顧小貓凌厲的叫聲,在推開那扇門出去的剎那,變成了這個世界上的怪物,且以愛的名義。
4.
“秦醫(yī)生,這次謝謝你了,直接送你回家?”
“不了,我想去嫌疑人說的那所高中看看。”
“秦醫(yī)生,我們也去那所高中調查過,根本不存在他描述的那間屋子。”
“我知道,只是這是個很特別的案例,我想多收集點資料。”
“那行吧。”
我打開我的筆記本,又仔細翻看著不久前做的記錄。
“秦醫(yī)生,到了。”
“好,謝謝您了?!蔽医忾_安全帶,打開車門時,卻發(fā)現面前的高中有些陌生,不由得疑問:“孫警官,這高中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哈哈,這是新建的,但也建了三四年的,你不常來北區(qū),不知道也正常?!?/p>
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猜想,我又關上車門,盡量使聲音保持冷靜:“孫警官,請你送我去老校區(qū)?!?/p>
“怎么改去那了,那兒正在改造呢?!?/p>
我不知道怎么開口回答,只好保持沉默,卻能感受到自己的太陽穴在瘋狂地跳動著。
到了老校區(qū),我甚至忘記和孫警官道別,就順著記錄里描述的方位,果然找到了一間破敗的屋子。
此刻,空氣都凝固住了,我屏住呼吸,發(fā)抖的手慢慢推動陳舊的大門。
“吱呀——”門打開了,一陣悶悶的夾帶著灰塵鋪面而來,我捂住口鼻,然后看見了屋內用課桌椅堆起的一座小山。
關于我,一個靈魂活潑,軀殼懶散的人。
無事煲毒雞湯,有事寫暗黑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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