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著手銬被押上警車。恐懼慌亂中回過頭,發(fā)現(xiàn)父親站在不遠處,他紅著眼圈,目光里卻透著堅定。“姑娘,有爸爸在不要怕!”他用低沉有力的聲音對我說。
隨著警笛響起,我被送進了看守所。拍照片,留指紋,收取私人物品,我被獄警領(lǐng)著機械似的完成每一個程序。我像做夢一樣,不敢相信這從天而降的災(zāi)禍是真的,來不及多想我便被一個女獄警送進了監(jiān)室。
一個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間里有一個衛(wèi)生間,兩鋪木制炕和一臺電視,里面住著十八個身穿藍色馬甲不同年齡的女人。此時,正是新聞聯(lián)播時間,全體人員都盤腿做在炕上看電視。當(dāng)獄警打開鐵門我走進房間時,她們都齊刷刷地看向我,空洞的眼神里滿是冷漠。一個臉色蒼白,面目狠厲,看似負責(zé)人的女人給我安排了位置,讓我坐下。
我剛坐下,一股恐懼,委屈,無助感襲遍全身,眼淚瞬間暴滾下來。我感覺自己掉進一個無底深淵,身體失重不停地往下墜落,等待我的將是無盡的絕望。
我是因為給當(dāng)事人開具一份證明材料,而被人舉報,檢察機關(guān)便以瀆職罪將我拘留。
我在看守所里呆了一周時間,被我爸保釋出來。
當(dāng)我走出看守所大門的時候,看見一個滿頭白發(fā),面容蒼白憔悴的老人,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老人竟然是我的父親。曾經(jīng)那個高傲,身材挺拔,眼里有光,滿頭黑發(fā)的父親,僅僅一周時間竟蒼老成如此模樣。
他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眼神中滿是溫柔,疼惜地說:“出來就好,有爸爸在,不要怕。”
我奮力撲向父親眼淚像失控的洪水,傾瀉而下,所有的委屈,屈辱瞬間爆發(fā)。父親像小時候哄我一樣,輕輕替我擦去臉上的淚水,慈愛地說:“我們回家。”
回到家,就發(fā)現(xiàn)廚房里有幾個塑料箱子里面養(yǎng)了一些鮮活的蝦,還有活蹦亂跳的魚,為了保持魚蝦能一直存活,水里還打了氧。我媽說:“你爸為了你的事幾天沒睡覺了,昨天知道你要出來了,今天一大早去海鮮市場買的這些你愛吃的魚蝦,他說打上氧氣能保證你回來吃新鮮的。”我鼻子一酸,眼睛有些發(fā)熱,強忍著淚水,內(nèi)心滿是愧疚和感動,一向表面對我不茍言笑的父親竟是這樣體貼細心。
為了幫我洗刷冤屈證明清白,父親請了當(dāng)?shù)刈詈玫穆蓭煛1M管有律師幫忙,可父親堅持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他不停地到各個部門去訴說我的情況,讓他們查明我是被冤枉的。
每到一個部門父親就拿出一堆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的材料,反復(fù)訴說我的情況。看著曾經(jīng)那么驕傲威嚴的父親,如今為了我跟人點頭哈腰,卑躬屈膝的討好他們,而有些人也只是應(yīng)付了事。我心痛,自己不爭氣,讓父親為我低聲下氣地哀求他們。只為他們能伸手幫我調(diào)查一些情況,還我清白。
后來,相關(guān)部門為了逃避責(zé)任,害怕我父親再去他們單位,在門崗就直接被攔下,不讓他上樓。父親沮喪地走出大門,他像一根彎曲到極限的樹枝,馬上就要折斷了。他蹲在馬路邊無助地掩面痛哭起來,他責(zé)備自己的無能,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看著父親蒼老的軀體我心痛不已:“爸,是我讓你操心了,都是我不好”。此時,抬頭看看寬闊晴朗的天空,看看馬路上悠閑的行人,心中感慨“天大,地大,為什么沒有我的容身之地”,絕望的氣息滲進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我不覺淚如雨下。
回家之后,父親又繼續(xù)趴在電腦前查詢相關(guān)的資料。“爸,休息吧,別查了。”我無助地勸慰父親。“有爸爸在,不要怕。”你去休息吧。他聲音嘶啞地對我說。
第二天早上看著父親紅腫的眼睛,他一夜沒睡,帶著我又踏上了求證的道路。
經(jīng)歷了近三個月的時間,終于開庭了。我?guī)е咒D的雙手背在身后,在法庭上站了四個多小時,律師在父親的幫助下準備了充分的證據(jù)材料,最終我被無罪釋放。
我走出法院與父親緊緊相擁,“有爸爸在,不要怕,我們回家!”他依然是句簡單的話語,此時,讓我真正體會到父愛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