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婚禮的前一晚,約了他的伴郎試禮服。我厚著臉皮跟著其中一位伴郎,也是同學,去湊熱鬧。然而禮服沒試成,倒是鬧哄哄的吃了一頓晚飯。
吃飯中途,C的未婚妻離開去送朋友,直到吃完飯也沒有回來。
我問C,“你住哪里?”
我想他要是回家,我們就是順路,他可以送我回家。如果他和他太太有了別的住處,那我只能打車了。
他回答,“我住哪你不知道嗎?順路送你。”
他家和我家就隔一條馬路,一個拐角,叫西廂街。初中以前我就住在那里,后來那一片拆遷,我們家搬到了如今的濱江園。重建后,一座座三層小洋房立了起來,但還是叫西廂街,C從城鎮的另一端搬到了這里。
以前我開玩笑說,要是我不搬走,或者你一直就住在這里,我們就是青梅竹馬啊。
我忘了他當時的回答。反正也沒有這樣的如果。
到頭來我們只是同學,也許稱得上聊得來的朋友,或者,還有一段遺憾的未進行。
“嘆什么氣?”他突然出聲,把胡思亂想的我嚇了一跳。
“沒有?,F在是去哪?不是回家的路啊?!?/p>
“去接我老婆先?!?/p>
啊,他還要接老婆一起回家呢??墒俏蚁惹安]考慮到,習慣性的坐在了副駕的位置。內心無比尷尬。如果下車讓座,又顯得很蠢。
她太太坐在后座,我們打了招呼后,相對無言。不知不覺,我和C聊起了車牌和買車的問題,直到快到一個分岔路口。
C問,“帶你到哪里?”
我看了看前方的紅綠燈,說,“就這里放我下來吧。”
“???你確定?能找到回家的路嗎?”
“我確定?!?/p>
三年前,我出國的前一晚,一群朋友胡吃海喝。我和C住的近,他自然擔負起了護送的任務。
快到一個岔路口,左手邊有一條小道,直通他家。我說,“你可以從這里走了,接下來我自己走沒問題?!?/p>
他嘖了我一聲,“能找到回家的路嗎?”說著還是走在我旁邊。幾步路而已,就到岔路口了。
站著等紅燈的時候,沉默讓空氣尷尬起來,連喇叭聲都更煩躁了。
突然他站到我對面,借著一點燈光,我看到他滾動的喉結,抬起頭,看到他一雙發光的眼睛。
我們對視著,互相望著,我的內心升出了一絲恐懼。好像即使這樣面對面,我們之間也隔著很多人,很多情感,很多掙扎,還有幾年的歲月蹉跎。
“我覺得,真的要失去什么了。你,你知道我要說什么嗎?”他用顫抖的聲音說著。
我也莫名其妙開始發抖,眼睛不安的看向別處,輕輕說,“別說了。別說?!?/p>
“所以你不是不知道。那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說什么,現在挺好的。等我凱旋歸來啊。”我沖他笑起來,努力抑制著顫抖。
“不是,你……”
“綠燈了。你別送了。拜拜?!?/p>
我像競步走一樣過了馬路,頭也不敢回。把一些說不清的幻想和害怕都狠心的甩在了腦后,甩在那個紅綠燈的另一面。
媽的,那時候他應該直接吻下來的啊,說什么廢話。自己也是,媽的,跑什么,慫!
幾年后,我又站在了這個岔路口,一邊看著那個逃跑的小女孩的背影,一邊默默數著秒數,等紅燈變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