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巫婆梅
雅妍拿起手機,輕輕地坐起來又緩慢地移向床邊,忽然左邊臀部一個刺痛,使得她下意識的“嘶”了一聲。剛剛睡著的孩子敏感地睜開了眼,然后說:“媽媽,你去哪里?陪我睡覺。”雅妍只好輕聲地回應說:“好好好,媽媽陪你睡覺。”說完后輕輕地躺在孩子身邊。
雅妍納悶地想:怎么臀部會痛,難道長暗瘡了?她一邊想一邊往刺痛的地方摸索,可是摸不到任何位置有疙瘩。她側身用手輕輕地拍著孩子的后背,確認孩子已經睡著了,才再一次輕輕地坐起移向床邊。
雅妍來到洗澡房的鏡子前,用力地扭轉身子踮高腳,想要從鏡子里去查看臀部刺痛的位置。扭身子踮高腳的動作做了好幾次,依然沒能成功看到,雅妍只好作罷。側身傾聽房內的動靜,確定孩子已經熟睡,雅妍快速地褪去衣服站到了淋浴器下,擰開水龍頭調好水溫,她想好好地洗個澡。
雅妍仰起頭,溫熱的水打在臉上,她在想自己有多久沒好好洗澡了?自從孩子出生到現在,噢!原來已經三年零兩個月了,時間過得真快。想想以前自己洗個澡需要半個多小時,甚至還為自己買了個超大浴桶,可現在洗澡每次只需要5分鐘,這還包括了脫衣服擦身子和穿衣服了。
雅妍還想多洗一會,睡房里卻傳出了孩子的抽泣聲。她趕緊關上水龍頭,麻利地圍上早就準備了的大浴巾,鞋子都沒穿就跑到了睡房。孩子瞇著眼睛在抽泣,還低聲叫著“媽媽,媽媽”,雅妍趴在床邊伸過手去輕輕拍著孩子的背說著:“嗯嗯,寶貝,媽媽在呢,別哭別哭,乖乖睡覺。”聞言,孩子停下了抽泣,小手緊緊抓住她的手。
雅妍趴在床邊的位置,她不敢把孩子的手拿開,生怕孩子感覺到她放開手而哭起來。深秋的夜晚,窗戶外隔著窗簾吹進來的風讓雅妍感到有點冷,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她拉過一直擱置在床上的薄被子蓋在了身上,這才覺得不冷了。
估摸著孩子睡著了,雅妍輕輕地拿開孩子的手,慢慢下床后躡手躡腳地回到洗澡房,松了口氣開始穿衣服。雅妍從洗澡房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她打開微信,鄰居們又艾特她了,問需不需要幫她到老市場買幾條太陽魚。雅妍這才想起前天和鄰居吐槽對面小市場除了豬肉還是豬肉。
雅妍想拒絕,因為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鄰居主動提出幫帶菜了。可想到丈夫說明天要回家,她還是接受了鄰居的幫助,還拜托鄰居買一條豬大骨,一斤羊肉,半斤牛雜和一斤牛腩。鄰居調侃她買那么多,是否要宴請她們?雅妍這才發現,原來鄰居們都認為她是個單身媽媽,雅妍對著手機扯了個笑臉便放下了。
雅妍確實沒空再拿著手機,因為她還有一堆家務沒做。孩子換出來的衣服還沒洗,自己的內衣褲也需要手洗,晚飯后的碗也因為孩子鬧著睡覺而沒來得及洗。明早煮粥要用的肉也得先剁碎,孩子書包里的物品也要檢查一番。瑣碎的家務完成后她還得加一會兒班,因為好不容易再次拾起工作并找到了客戶,她不想輕易放下。
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是在23:58,雅妍還在飯廳的餐桌上盯著電腦看。她不喜歡在書房工作,因為她覺得家里的燈亮著才安全。雅妍在電腦上和客戶討論產品的加工方案,思緒和眼睛都集中在電腦屏幕的英文字母上,左手卻拿起手機編輯信息并發送,十幾秒后她的左手又回到電腦鍵盤上,快速的敲出一連串英文字母。
深夜1:30,雅妍合上電腦,而睡房里的孩子已經把被子踢開了。雅妍知道,這個點孩子要起床屙夜尿了,她悄悄地回到床上,輕聲說著:“寶貝,起床屙尿尿了。”還沒到雅妍叫醒,她就摸到了濕噠噠的床墊,孩子尿床了。
雅妍給孩子換上褲子,墊上尿墊并且洗了尿褲,時間已經是深夜1:50了。她輕輕地躺上床,給孩子蓋好被子,自己也蓋了條毛毯。雅妍閉眼前看了一下手機,嘆了口氣便側身睡覺。
雅妍似乎睡得不熟,翻來覆去還踢被子,有時還在半醒半睡狀態下摸著自己的左臀部。本來下半夜就睡不好的雅妍,似乎因為左臀部的痛睡得更不好了。
帶孩子的日子是枯燥的,因為每天的工作是一樣的,甚至連時間都是一樣的,即使現在找了份較自由的工作。
清晨6:00,雅妍一邊刷牙一邊摸著隱隱作痛的左臀部,她在想要不要去看個醫生。
清晨6:10,雅妍從冰箱拿出昨晚準備好的肉,又拿出幾顆青菜。孩子似乎有點上火,她需要煲帶點涼性的青菜粥給孩子吃。接著她又從冰箱拿出兩個雞蛋,然后在冰箱和廚房門口這段2米不到的距離走了幾個來回,最終她放了一個雞蛋回冰箱。孩子有點貧血,吃蛋黃有好處。可是雅妍自從生了孩子,每吃雞蛋都得拉肚子。
早上6:50,床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手機準備振動鬧鈴了。比振動更準時的是雅妍的手,她按掉了鬧鈴然后爬上床。雅妍輕聲地說:“寶貝,起床咯,七點了,再不起床就得上幼兒園遲到了。”孩子絲毫沒有起床的跡象,倒是有了起床氣的前奏。雅妍再次說:“寶貝,媽媽煮了好吃的青菜粥哦,香噴噴的,你用力聞一聞?另外,今天星期五咯,上完今天的課,明天媽媽帶你去游樂場哦。”孩子用力吸氣聞了一下,半瞇著眼睛笑著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嗯......好香啊,誰煮的那么香啊?是我超人媽媽嗎?”兩人笑著把鼻尖碰在了一起。
早上7:00,雅妍一邊叮囑孩子刷牙一邊給孩子的水杯換上新鮮的溫水,又再檢查了一遍孩子書包的物品。
早上7:20,母女倆吃完早餐。就在準備出門的時候,孩子帶著哭腔說:“媽媽,我不要上幼兒園,我想你陪我玩。”雅妍知道,她又要使出洗腦術以及十八般武藝了。
早上7:30,鎖門聲和孩子的抽泣聲以及雅妍的嘆息聲在一梯四戶的走廊上回響。
地下停車場灰暗的燈光會讓人錯誤地認為天還沒亮,其實南方秋天的天空在7:40分就已經很亮,天氣好的話太陽都能曬干一床被子了。雅妍和孩子站在自家的小電驢旁,她發愁地看著又被人撬走了電池的小電驢。抬手看了看表,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孩子,或許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是有多想仰天大叫一聲。
早上8:10,雅妍終于把家里的備用電池拿來并且重新裝了上去。她帶著孩子繞開馬路上的紅綠燈,慢悠悠地行駛在本地人住宅區并立的小巷子里。雅妍想,反正開的小電驢限速,開得再怎么快也遲到了。雅妍還在想,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她希望丈夫每個星期能回來一次,如果每個星期回來是個奢望,那每個月回來一次也行。雅妍也想,要不就把房子賣了吧,負擔沒那么重,丈夫就不用經常出差了,丈夫出差也是為了這個家而已。雅妍又轉念一想,將來孩子要讀小學而且現在房價還在高位,房子還是不能賣的吧?
雅妍一路上都在想怎么才能讓丈夫找份能常回家的工作,絲毫沒有注意到右手邊一戶人家的車庫正在倒車出來。雅妍的小電驢直直的往前開,“咣......”的一聲,同時還傳來了孩子尖銳的哭聲。雅妍顧不得自己左臀部加劇了的疼痛,趕忙去抱起孩子,一邊安慰一邊查看有沒有受傷。萬幸孩子帶著頭盔,而且她的車速不快,雖然摔了一跤,孩子并沒有受傷。
小轎車里的人也下來查看情況。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車子再瞥了一眼抱著孩子的雅妍,用純正的南方口音說:“點開車架,眼盲既咩?”雅妍知道,因為自己開車走神,所以導致了這一起事故。她只好用南方口音回應:“真系唔好意思,睇下部車有無損左?我賠!”男人似乎態度緩和了一點說:“算啦,見你湊個細路唔容易,開車小心D啊”,雅妍連忙點頭道謝。看著開遠了的小轎車,雅妍忽然從心底里感謝那個年輕時好學的自己,學會了一口純正流利的南方口音。
早上8:55,雅妍騎著小電驢到了學校區域。校園的操場上除了清潔阿姨掃地傳來的沙沙聲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了,似乎在告訴雅妍孩子早鍛時間早就過去了。這時的教學樓區域傳來陣陣讀書聲,孩子們已經在上課了。
教室里,正在給孩子講解游戲規則的高老師停了下來。她掏出口袋里震動的手機后皺了下眉頭,只一瞬又恢復笑容對孩子們說:“小朋友們先安靜一下,老師等會帶你們玩游戲。”語畢,她轉過身對助教黃老師說:“你先看一下他們,我出去接一下妮妮。”
上午9:00,雅妍騎上小電驢準備離開。她決定請個假去看醫生,因為臀部的疼痛在剛才的小車禍后已經無法忍受了。小電驢剛啟動,身后卻傳來了高老師的聲音:“妮妮媽媽等一下。”雅妍停下車和高老師聊了一會。
上午9:30,雅妍坐在醫院的候診室,她糾結了很久才決定選看婦科醫生,因為疼痛的部位確實有點尷尬。前面還有10個人在等候,雅妍卸下身后的電腦包,松了松肩膀又伸手捶了捶。肩膀酸痛對于她來說好像已經習慣了。
雅妍張開長腿,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毫無形象地癱坐在不銹鋼制的椅子上,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有點刺眼的日光燈。耳邊不停的響起高老師那句“我們知道單身媽媽不容易”以及鄰居們的那句“哎呀,我們還以為你是單身媽媽呢”。一滴眼淚從雅妍的眼角流出,她認為是日光燈太刺眼導致的,因為她是孩子的超人媽媽,眼淚是不會從她眼里流出來的。
從診室出來已經是中午11:40了。雅妍手上拿著B超檢查單,上面有醫生特意圈出的數據:皮下深6.4mm,大小2.4mmX5.0mm。雅妍背靠在醫院冰冷的墻壁上,手一松,電腦包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嘭!”豆大的淚水從眼睛滾出,雅妍承認這次她是哭了,哭得和唯一的親人奶奶去世時那么傷心。
12:00,雅妍擦干眼淚,背起電腦包離開醫院。她餓了要去吃東西,她要去吃饞了好久的麻辣燙,吃戒了很久的巧克力,還要去M記吃一份全家桶......
下午,雅妍沒有去上班,她回到每走一步就傳來兩步回聲的家里。雅妍翻開放在茶幾上的相冊,她只要心情不好就看相冊,因為孩子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激起她的斗志。雅妍翻到了和丈夫的結婚照,五年前和丈夫結婚時她25歲,現在她已經30歲了,雅妍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事一樣,起身走到房間的床頭柜,把銀行卡放進小挎包出了門。站在柜員機前,雅妍算了算費用:如果是良性的話只需要摘除,卡上10萬存款應該是綽綽有余的;萬一情況不太樂觀......雅妍搖搖頭不敢再想了。她掏出手機給丈夫發了信息,告訴他下周末需要做個小手術,讓丈夫回來一趟。丈夫信息回得很快,答應下周五回來。
周末,雅妍帶著孩子在小區玩。看著妮妮和小伙伴瑤瑤一起玩滑輪,雅妍覺得這個時候是最輕松的。雅妍和瑤瑤媽聊著家里的瑣碎事,她忽然想要做點比較保險的事,于是雅妍和瑤瑤媽說了自己的情況,想拜托瑤瑤媽下周末幫忙帶下妮妮。瑤瑤媽倒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并和雅妍說:“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估計就是小事。”雅妍笑著點頭,這似乎是第二句聽到的寬慰她的話,第一句寬慰她的話是醫生說的那句:“你也不要太擔心,不能用痛或不痛來衡量它的好壞。”
周末很快就過去了,新的一周開始。自從吃了醫生開的止痛藥后,雅妍左臀部不感覺到痛了,日子也順利和愉快地過到了周五。雅妍給丈夫發了條信息,詢問是否確定回來,丈夫的信息一如以往回得很快,答案也是肯定的。
下午17:40,雅妍到幼兒園接妮妮。回家的路上妮妮說:“媽媽,老師今天教我們畫畫呢,讓我們畫媽媽。”雅妍笑著問:“噢,那妮妮你把媽媽畫得好不好看啊?”妮妮大大的眼睛耷了下去,本來在小椅子扶手上的小手互相摩擦起來,用細如蚊絲的聲音說:“我覺得很好看,可是老師問我為什么畫了個奧特曼。”聞言,雅妍的右手不自覺捏了下剎車,慣性讓母女兩人的身子往前沖了一下,可只幾秒鐘小電驢又正常行駛了。
“爸爸,爸爸......”這是妮妮推開家門第一句話。妮妮看了一眼,再聽了一下自己的回聲,嘆了口氣說:“媽媽,爸爸又騙我們了啊。”雅妍蹲下來說:“妮妮乖,爸爸只是晚點回來,我們先做飯,吃飽了去玩,等我們再回來,爸爸就在家了。”妮妮今天倒是很乖巧,不哭也不鬧靜靜的自己玩。雅妍在廚房里忙碌,時不時出來看一眼妮妮在干什么,當又再看到妮妮一個人在茶幾旁涂涂畫畫的孤單身影,她鼻子有點酸,應該是手上的洋蔥導致的。
飯菜做好了,雅妍給丈夫裝出一份,然后和妮妮兩人邊打鬧邊吃。晚飯進行得很順利,許是妮妮知道明天不用上學,今晚可以盡情玩心情也就很好的原因。晚飯后,妮妮帶著她的溜冰鞋拉著雅妍的手出門。出門前,雅妍伸手把家里的燈調昏暗一點,這樣即使丈夫先回來,家里還是有燈亮著等他的。
晚上21:30,雅妍和妮妮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妮妮開心的說著:“媽媽,你看我是不是進步很大,溜得很快了。”雅妍一個勁地點頭,她似乎也很開心,因為她覺得口袋里的鑰匙可以不用動了。
妮妮松開雅妍的手,右腳輕輕一蹬,滑輪輕輕松松就把妮妮帶到了門口。在滑輪的支撐下,妮妮的身高已經足夠開門了,妮妮轉動把手后朝雅妍說:“媽媽,快過來開門。”雅妍臉上的笑容就像對門鄰居上香的煙一樣,前一秒還飄著下一秒就消散了。她聳肩重重地嘆了口氣并且加快了腳步,門打開了,屋里黑漆漆的一片,怕黑的妮妮馬上抱住了雅妍的大腿。雅妍抱起妮妮的同時打開手機上的手電功能查看情況,是漏電開關跳閘了,雅妍熟練的把開關推上去然后關上門。
深夜23:30,在雅妍唱了10遍《三只小熊》和講了5遍《三只小豬》后妮妮終于睡了。雅妍坐在餐桌旁打開電腦,丈夫發了信息過來。雅妍不打算讀,抬起頭看天花板的同時回了個“好”,似乎她早就已經知道丈夫發過來的信息是:“甲方催進度,今晚回不去了。照顧好自己和妮妮,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我來解決。”
周六早上,雅妍把吃過早餐的妮妮送到了瑤瑤媽那里,妮妮一進門便和瑤瑤玩了起來,雅妍放心的看著妮妮的背影笑了。瑤瑤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你有事給我發信息,我可以讓瑤瑤爸暫時照看一下她們去照顧你。”雅妍笑笑說:“不用了,我一個大人,能行的。”
醫院里,雅妍換上了病服,躺回自己的病床上。門口有護士探頭進來,過了一會另外一個護士進來扯開嗓門對她說:“劉雅妍,你昨晚不在為什么不說啊?醫生剛才來過了,你11點就要手術了,跑來跑去的出了事我們不負責任啊。”
上午10:30,雅妍趴在手術床上。床邊上的護士有說有笑,雅妍沒有心思去聽她們在聊什么,她在想做完手術后會不會很痛,今晚能不能回家去陪妮妮?她還沒想好,就聽見醫生和她說:“劉雅妍,你家屬呢?”雅妍愣了一下后轉過身說:“我家人不在這邊,風險同意書我自己簽吧。”醫生面露難色卻也把筆遞到了雅妍面前。
臀部的小手術,采用局部麻醉,雅妍是清醒著的。醫生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你不是已婚嗎?怎么做手術也不見丈夫來陪一下,這樣的男人要來干什么啊?你來做手術了,今天周末孩子給誰帶了?哎......也難為你了......”醫生還在耳邊說,雅妍卻感覺很迷糊,她想告訴醫生感覺不適,但舌頭卻動也動不了,她手不出話來。
雅妍醒來已經是傍晚6:00了,她雙手用力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臀部的疼痛襲來她才想起自己做了手術。
一旁的小護士見她醒來說:“你終于醒啦?”雅妍有點懵,小護士說:“你好像對麻藥過敏了,但好在不嚴重。瘤子已經摘了,主任說看樣子99%是好的情況。”聞言,雅妍這幾天繃著的心弦好像斷了。她覺得醫院的空氣也清新了,一點消毒水的味道也沒有。
雅妍給瑤瑤媽打了個電話,因為看樣子她要等到晚上10點才能偷偷回家。雅妍趴在病床上,頭腦清醒的她認真的思量著醫生的那句話:“這樣的男人要來干什么?”
雅妍想丈夫是愛她的,因為她知道丈夫出差是不得已的,他想給自己和妮妮更好的生活,他要給自己和妮妮安個穩定的家,日常開銷和房貸才讓丈夫不得已選擇了工資高但需要出差的工作。可是她又想起自己和丈夫說過很多次,她不想一家人分開也不想妮妮長期缺失父愛,她想起自己和丈夫溝通過很多次孩子需要爸爸在身邊陪伴這件事。
很快晚上10點多了,雅妍小心翼翼換上自己的衣服,她躲過了護士的眼睛偷偷回到小區。當雅妍從瑤瑤媽手上接過熟睡的妮妮和溫熱的飯菜時,竟然不知道應該和瑤瑤媽說些什么。
深夜1:30,妮妮醒來屙尿,讓雅妍驚訝的是妮妮全程沒有動用到她。當妮妮躺回床上蓋好被子,小臉湊過來貼上雅妍的臉說:“媽媽,你是不是很痛啊?阿姨說你今天去找醫生打針針了,還說會很痛很痛。媽媽,妮妮長大了呢,可以自己起床屙尿了,你乖乖趴著睡覺覺。”雅妍鼻尖酸了,幾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藍色的床罩上暈染開來,她用手擦掉那些沒用的液體,汲了下鼻子說:“妮妮,你想不想和樂樂哥哥還有美心阿姨一起住啊?”妮妮眼睛閃著光說:“一起住嗎?我想啊,我喜歡樂樂哥哥還有美心阿姨,樂樂哥哥會帶我玩游戲,美心阿姨和媽媽一樣會給我們買好吃的,做好吃的。”雅妍摸摸妮妮的小臉說:“那我們國慶節就過去,還有一個星期就是國慶節了。”雅妍才說完妮妮就睡著了,嘴角上還帶著彎彎的笑。
手術后的第三天,雅妍在幼兒園門口從高老師手里接過妮妮學籍冊,同時她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醫院說她不需要進行后續的治療,只需要多注意休息和飲食。雅妍心情愉快,把小電驢開到瑤瑤家的樓下又把鑰匙交給了瑤瑤媽,然后她帶著妮妮回到蘭馨園12棟A單元的家。
雅妍打開門,妮妮迫不及待的過去拉著自己的小行李箱又吃力的推著她的大行李箱說:“媽媽快點,我今晚就可以和樂樂哥哥玩了。”雅妍蹲下來說:“妮妮,你不怕爸爸回來找不到你嗎?”妮妮撅起嘴巴說:“哼,我現在不要他了,他騙我太多次了,而且我都不記得他長什么樣了。”
雅妍站起身,看了眼灑滿陽光的陽臺。三角梅開得火紅,綠蘿郁郁蔥蔥的爬滿了欄桿,白茉莉散發著陣陣清香,微風輕輕吹拂著那一盆滿是花苞的菊花。客廳上的茶幾干干凈凈,和光滑的地板一樣閃著太陽般的金光。她走到茶幾前拿起手機給丈夫發了短信:茶幾上有份文件,回來的時候簽個字按個手指印。還沒等到信息發送成功,妮妮就催著她出門了,雅妍放下手機快步走過去接過小手推過來的行李箱。
走廊上響起了一大一小清脆的笑聲和鑰匙轉動發出的悅耳的鈴鐺聲,茶幾上的手機屏幕在鈴鐺聲消失的同時亮了。是一條新的微信消息,上面寫著:好的,我國慶有一天假。幾秒種后,屏幕燈滅了。風從陽臺吹到客廳里,揚起了文件的一半,上面能清楚的看到幾個加粗加黑了的文字:離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