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出生在中國南方某省某縣的偏遠山區的一個小村莊。村子是個散村落,那兒人煙稀少,房屋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幾座大山之間。
阿亮的家在半山腰,整座山上就阿亮家族一戶人家。下了山是一條小溪,小溪上架了一座獨木橋。每逢下大雨,小溪就會漲水,他們一家就會被困在山上,好在山村里家家戶戶都是自給自足,燒的柴火,飲用的水,種的蔬菜都來自山上,不下山也不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麻煩。本來他們家后面還有一戶人家,有一年下大雨發生山體滑坡,土埋了那戶人家的后院,后來他們就搬走了。
阿亮與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叔叔伯伯,堂兄弟姐妹們生活在一個大房屋里,阿亮有兩個妹妹。這么多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不管是婆媳關系,妯娌關系,姑嫂關系還是夫妻關系都不會太好,阿亮從小就生活在大人們的爭吵中,看慣了人情冷暖。孩子們之間到是挺單純,阿亮與兄弟姐妹的關系很好。
農村的孩子早當家,阿亮很小就要開始干農活,砍柴、燒火、做飯、放牛、插秧、割稻子……由于是生活在山村,幾乎沒有平路,所以干活比一般的農村更困難,效率更低。比如割完稻子打出谷子,一般的農村的人可以用手推車推回家,而他們只能靠人力一擔一擔地挑回家。阿亮在這樣的環境中磨出了吃苦耐勞的品質。
阿亮在家干農活干到八歲才上小學,學校離阿亮家有幾里路,中途要翻過一座大山,從家里到學校要花40分鐘。90年代農村小學的作息時間很奇怪,早上六點半要上早自習,三年級以上晚上要上晚自習。所以阿亮每天六點不到就要起床跟村里的同齡人結伴上學,如果哪天起晚了,就得一個人經過黑乎乎山路去上學。尤其是冬天,又冷又黑,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小學時,阿亮的成績并不好,經常考五六十分。阿亮的父親很迷信,算命的說阿亮長大會是個富貴命。對此,父親深信不疑。面對阿亮慘不忍睹的成績,他的父親從來不責罵他,反而說他考了這么多分算不錯了。阿亮的父親跟很多農村父母一樣基本上不管孩子的學習,也管不了,他們自己也不懂。但有一次阿亮曠課去玩,父親知道了,阿亮被打的很慘。那次之后,阿亮再也不敢曠課。
后來阿亮上初中了,那所初中在離家十幾公里的鎮上,阿亮寄宿在學校。學校的住宿條件很差,十幾個人一間宿舍,兩個人一張床。更糟糕的是,洗澡打水很不方便。整個學校只有幾個熱水龍頭,并且是在規定的時間開放,全校幾百人排隊。南方生活的人每天都有洗澡的習慣。那個學校的學生每天在都要花很多時間在排隊裝熱水,排隊打水洗衣服上。一般忙完了也就差不多上晚自習了。
面對這樣艱苦的環境,阿亮上初一時很不想讀書。他跟他的母親提出要跟表哥們出去打工,母親同意了,后來因為年齡不到不得不放棄,只好留下來繼續讀書。
到了初二,年級分了重點班與普通班。阿亮初一時無心向學,自然就進了普通班。在普通班,阿亮的成績靠前,偶爾也會被老師表揚幾句,阿亮很享受被老師表揚的感覺,于是發奮學習以得到更多的表揚。這是一個良性循環,結果阿亮在班上名列前茅。再后來,阿亮不再沉迷于老師的表揚,他認真學習,是為了想成為更好的人。從前阿亮回到家從來不摸書,后來他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認真讀書。家里人看到他脫胎換骨的變化都驚呆了,但更多的是驚嚇,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盡管阿亮很努力的學習,但也沒能考入縣城里的中學。起步晚再加上學習環境和生活環境不盡人意,沒考上也在情理之中。事實上每年從各鄉鎮初中考上縣城高中比例極小。阿亮進了他戶口所在地劃分的那所高中,離家三十多公里。這所高中學校的環境與初中差不多,比初中更差的是,學校食堂一天只供兩餐,早上八點半上完早自習一餐和下午上完課四點半一餐,阿亮經常餓肚子。
整個高中階段包括寒暑假,阿亮抓緊一切時間日以夜繼地學習。農村的孩子要干很多家務和農活。寒暑假就別說了,尤其是暑假,要插秧割禾打谷挑谷。十七八歲的阿亮已經是家里的主力。家里沒有其他收入,父母供三個孩子讀書壓力很大,阿亮在假期經常要跟著父母去做苦力賺錢。有次阿亮跟父親幫一戶人家挑磚蓋房子,發現是他同學家,阿亮尷尬了很久。上學期間,有時母親會來阿亮高中附近趕集賣豬仔,阿亮要請假出去幫母親稱豬、算錢。
高中畢業,阿亮考上了本省一所二本師范院校。高考成績和錄取學校,阿亮本人是不滿意的,甚至都不想去讀。但對村里人來說,阿亮非常了不起,附近幾個村這么年來也沒出過一個本科生。阿亮的父親很自豪,逢人便說他家風水好出了大學生,似乎這一切跟阿亮的努力無關。
那年九月,阿亮只身一人坐火車站去大學報到。在此之前阿亮沒有出過縣城,買火車票、上火車、下火車、坐公車這些都是第一次經歷。
大一上學期,阿亮的情緒很低落。大學生活與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何況這還是一個不入流的大學。那學期,阿亮無心向學,整日沉浸在不甘心的情緒中,混混噩噩過了一個學期。
后來,阿亮醒悟了,抱怨環境差是沒有用的。如果不是這個環境中最優秀的那個,就沒有資格埋怨環境差。阿亮重燃激情,把精力放在學習中。同時他每年參加學校的運動會,在中長跑項目中年年奪冠,破了校記錄。后來他還代表學校參加了全省大學生運動會和全國師范大學運動會,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這些成績得歸功于小時候的鍛煉,在辛苦勞作和長途跋涉中,阿亮早就鍛煉了一副剛強的體魄。
運動不僅帶給他健康和自信,同時也帶給他一些實實在在的好處。因為這些體育成績,阿亮獲得不少加分,再加上他的學習成績也不錯,阿亮包攬了各類獎學金、助學金和榮譽。阿亮也因為體育方面的出類拔粹被推薦校學生會的體育部長。每年校運動會之前,阿亮都要帶隊給師弟師妹們做長跑培訓。值得一提的是,阿亮本來是個內向膽小自卑的人,經過大年四年的鍛煉,他變得開朗了很多。
大四下學期,阿亮帶著優異的成績單和厚厚的一沓榮譽證書去找工作。阿亮找工作的地點定位在珠三角的一個城市,然后上網查了那個城市所有中學的地址和聯系電話。然后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打,一份簡歷一份簡歷地投。那時的網絡不像現在這么發達,找工作投電子檔就行。阿亮是直接去這些中學送紙質簡歷給那些校長。因為畢業的大學不是名校,阿亮也遭遇了不少白眼。連續奔波近一個月,終于有個學校的校長很欣賞阿亮的體育特長給了他試講的機會。試講很成功,當天就簽約阿亮為這個學校的正式老師。那天阿亮特別開心,終于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從此不用再像自己的父母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這一個月來,阿亮從這個學校坐車到那個學校,大部分時間都在公交車上度過,有時累的都在車上睡著了,晚上回來就借宿在一個親戚打工的宿舍。
阿亮工作前幾年了,他的工資大部分都寄回家供妹妹讀書和還大學時欠的助學貸款。他還像讀書時代一樣努力地工作,還是那樣吃苦耐勞,任勞任怨,很快成長為學校的骨干老師。
如今,阿亮已經結婚生子,工作和生活都很幸福。有時阿亮回憶往昔,他很感謝那些年不斷奮斗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