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歡下午和學校的學生們一起排著路隊回家,喜歡在這樣無雨的天氣里于鄉間不急不慢的放開雙腳,滿眼是專屬于春天的新綠,還有其間夾雜的知名不知名的各色野花,偶爾迎面都是微笑和藹的鄉親,尤其還是和一群天真爛漫的孩子們為伍,在她們的歡笑和肆意里可以盡情回味童年,感受生活的美好與陽光。
今天,途中有一個小姑娘眼尖發現了路邊有成熟的刺泡兒,興奮的蹦過去摘到了兩粒,然后又迅速歸隊。邊走邊還不忘把放著她勝利果實的手掌心攤到我的面前,略帶羞澀的問我吃不吃,我忙笑意盈盈的輕搖了一下頭,示意她自己吃,心溫暖而滿足,我知道這也是一種幸福。
看著那個小姑娘臉上洋溢著快樂的小酒窩,一直把兩粒如縮小版草莓的刺泡兒寶貝在手心,我不免又記起自己兒時也差不多如她這般年紀時,和小伙伴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到處摘刺泡兒的情形。
我老家在常德桃源的鄉間,雖然與現在居住的耒陽同屬于丘陵地帶,個人卻認為,桃源的山比這兒要高,桃源的樹林比這兒要茂盛,就連桃源的小河小溪相對而言都要密集而清澈許多。
那樣的山水養出來的野果也是品種繁多,個頭肥碩的。就拿刺泡兒來說吧,它們一般長在比較低矮的灌木和一些蕨類植物叢中,其實它們也是屬于灌木類,只不過我們都習慣了稱之為樹。鄉間小路或是公路邊上也會有一些立得瞞高的刺泡兒樹,但是它們所結的果多半是非常小的,而且有許多剛剛成熟便會被鳥兒或小蟲們先嘗為快,等到我們再去摘時基本上就只是些殘次品了。
這些奧秘對于剛會走便在山野中蹦跶的我們而言,早就是心知肚明的。所有我們一般都是相約去一些比較偏僻一點的,附近還會有水源的沒有大樹叢林的荒坡中,像那樣的荒坡無柴可砍,大人們基本上都是不會去光顧的,只偶爾會有一兩頭老黃牛從被主人拴著的某一處水草鮮美的地兒,掙脫韁繩在里面撒一下歡。所以,那叢中是不會有舊路的,哪怕是被穿行過的印記都會很難看到,遠遠看去完全就是一片綠色的整體,只等我們的到來。
那是我們這個季節最喜歡的所在,因為在那里面藏身的刺泡兒樹被大自然喂養得倍兒肥,一棵樹上所結的刺泡兒不光數量特別的多,還個大而味美。
我們都是大自然的孩子,但是在那樣比較偏僻人煙比較稀少的地方,若要單獨行動也還是有些膽怯的,所以一般都是一群小伙伴們選好大概的地點,再約好時間集體動作。
我有三個舅舅,他們的房子是呈階梯狀蓋在一條線上的,和我家相隔不遠。我和我弟那時最經常的搭檔就是我們的表兄妹們,一群五六個,年紀都相差不大,也特別能玩到一塊兒。
那時爺爺和外公每天都會早出晚歸的去山上放牛,他們在山間田野中穿梭過的地兒相對來說是最多的,便經常會告訴我們往哪個方向走刺泡兒會多些,哪兒的開始成熟了卻還有被人發現。
記憶中,我們去的最多的是一座水庫邊上的荒坡,從我們家出發也就需要翻過兩個山頭而已。為了披荊斬棘方便,我們一般都是穿著長衣長褲外加運動鞋,手上唯一的物件就是一個帶手把的小桶。到了目的地,我們不會一條龍似的前進,從進荒坡開始我們就自覺四散開來,分頭尋找了,但是如果不蹲下身來的話,相互之間都還是可以在視線之內,而且無論是誰找到一棵又大又多的刺泡兒的歡叫聲那也是可以傳入所有人的耳朵的。
那種荒坡中尋找到的刺泡兒樹多半都不是立著,而是匍匐向下的,我們摘之前還得雙手用力把它整株給翻過來,當然,我們翻的時候都是特別小心翼翼的,盡量避開它身上縱橫的刺。那樣的話那些鮮紅誘人的刺泡兒便完全裸露在我們的眼底了,摘起來又方便又有成就感,通常我們會忍不住找到那顆最大最紅的直接摘了就往嘴里送,還不忘吧唧吧唧一下嘴巴。甜甜的,那么大個而熟透了的幾乎吃不出一點酸味來,然后再心滿意足的邊摘邊放進掛在手腕上的小桶里。
無人問津的荒坡因為我們的介入而變得生氣勃勃,連風兒都帶著微笑的氣息。
在那樣精挑細選的地兒,往往不出一個小時,我們就會滿載而歸。但我們是不會那么早回去的,山下的水庫大堤,還有大堤下的草地,小溪也是我們瘋鬧的上佳場所,我們會脫掉鞋子,卷起褲腿和衣袖,一會兒在草地上打個滾一會兒在小溪里洗洗腳,或是抓上一把剛摘的刺泡兒,去掉蒂在水里糊弄幾下,然后一把塞進嘴里,酸酸甜甜吃得那叫一個歡啊。
現在的孩子在摘野味這方面,該是早已沒有了我們當時的熱情與心勁的。雖然偶爾順手摘個一兩顆時也會有欣喜與雀躍的表情流露,但多半是不會再如曾經的我們般那么興師動眾,大張旗鼓,那么高調了。
上周末難得好天氣,我便想著帶倆丫頭去后面山上摘刺泡兒,本還以為她們會高興的蹦起來呢,誰知只是我自己想多了,她們根本就不愿意去,尤其是大丫頭,她說外面太陽很曬,她寧愿在家里一個人給芭比娃娃做衣服玩。
雖然后來還是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了家門,不過出門一會兒后倒也瞬間變得開心起來,當孩子置身室外,大自然的神奇與治愈力那還是有的。那天我帶了一個碗裝巧克力的空塑料盒子,想著如果不摘太久,它應該是夠我們裝刺泡兒的了。
哪知又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本來在那些刺泡兒樹還處于著花時節,我就已經默默的開始了關注,甚至哪兒有多少棵我都有個大概的印象。我帶她們去那也是在胸有成竹的情況之下的決定,不料我們跑了兩個小山頭,刺泡兒樹倒是看到不少,只是那結的可憐的刺泡兒不光瘦小難看,好不容易有些成熟了的還都是被蟲啊鳥啊什么的親吻過了,僅剩的一絲紅色鑲嵌在蒂上還都已是窺不出其本來面目的狀態。
如今這個刺泡兒生長出來的樣子,對現在孩子于它們表現出來的不感冒情緒,多少也該負點責任吧。
最后別說裝滿一整個塑料盒,回到家里那個盒子底都是沒有遮住的,其中還有一些半熟的在里面湊著數呢。
我想,我應該是再也不會去摘刺泡兒了吧,我更愿意它們都還是記憶中香甜而誘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