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老同學李明達
大年初一早飯后,葉青特地選擇弟妹素文在屋子里收拾的時候,和爸媽聊天,讓爸媽自然而然地說出老城區改造和家里得到補償款的事。
葉青說自己嫁得遠,對家里一點兒手伸不上,有弟弟、弟妹照顧二位老人,自己就放心了,建議爸媽和弟弟、弟妹商量補償款的使用。至于自己,在北方已落了腳,有房有車,生活挺好的,不需父母惦記和幫助。
葉青一邊說著,一邊觀察素文的舉動。素文本來是拿著抹布擦桌子的,聽到葉青提到補償款的事,擦桌子的手明顯慢了下來。葉青說到建議爸媽和弟弟、弟妹商量補償款的使用時,葉青看到籠罩在素文臉上的云朵一下子散開了。
葉青對葉茂和素文表達了感謝,說自己小住幾日就回去,家里婆婆還病著,需要照料。葉青還有意站起來,摟著素文說自己也是當兒媳的,理解素文,也感謝素文對自己爸媽好。素文顯得很感動,連聲說“應該的”、“應該的”。
這次交流過后,弟弟一家對葉青的態度明顯好轉起來。素文提議讓葉茂帶著葉青在城里逛逛,尤其要去老城區舊房那里看看,幫葉青回憶回憶小時候的事情。葉青真心感謝素文的體貼,她的確有這種需要。
葉青和葉茂出門時,看見一個穿運動服的年輕男人正在用鑰匙開鄰居的門。聽見葉青家門響,他轉過身,一眼看到葉青,興奮地說:“是葉青啊,你回來了?”
葉青有點吃驚。從父母昨天跟她說的話里,她知道那個男人應該是李明達,但是面前的男人比她心里估計的樣子年輕得多。她愣了一下,仔細辨認,希望從現在的李明達臉上搜索出過去李明達的影子。
她沒想到李明達“出落”得這么好,完全是一個健美俊逸的形象。李明達的臉棱角分明,五官清晰,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圓圓嫩嫩、總帶著一副滿不在乎神情的男孩的臉。
李明達的毛發很濃密。頭發有些自來卷,天然形成紋理,并在額頭彎成優美的弧線;眉毛很黑,像用蘸了濃墨的毛筆畫上去一樣,眉尾斜插入鬢,很是英武;鬢角很長,像被裁紙刀裁過一樣,使臉部輪廓更有立體感。
葉青記憶中的李明達是有現在的雛形,但那時的李明達絕對沒有成熟男人的樣子。
最讓葉青心動的是李明達的體型。顯然李明達是個堅持鍛煉的人,他的體型很是健美,從運動服沒有遮掩到的部位看,李明達的身體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肌肉在皮膚下面一絲一條地若隱若現。看來他是剛鍛煉完,頭上還冒著熱氣。
葉青覺得自己的臉紅了,不知道這樣的失態是否被李明達捕捉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鄭陽的形象:早早就開始謝頂了,皮膚松弛,眼窩深陷,神情疲沓,現在已經處于小腹凸出向大腹便便的過度階段。從外貌看,李明達比鄭陽至少年輕七、八歲。
“你們這是要去哪里呀?”李明達問。
“我要陪我姐到老城區看看。”葉茂答道。
“我陪你去吧,”李明達看著葉青說,“我正好今天沒有什么事做。”
葉茂看著葉青。
“那不好吧,”葉青說,“大過年的,怎么好影響你休息?”
“有什么不好?老同學,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李明達用挑釁迫使葉青就范。
葉青像一條自投羅網的魚,“好吧,”她對葉茂說,“那就讓他陪我去吧”。
葉茂露出成人之美的表情,對葉青說:“姐,注意安全。”
李明達伸出拳頭,輕輕懟了葉茂一下,“我是壞人嗎?”
“好人,好人!”葉茂說著,回屋去了。
李明達打開門,示意葉青,“請進,稍等我一下,我換身兒衣服。”
葉青對于進入李明達的家有些后悔,因為她覺得自己心慌意亂,沒來由的感到一身燥熱。
葉青突然之間有點身不由己。從剛才看到的露在運動服外面的李明達身體,聯想到了李明達的全身;李明達說“換衣服”這句話,也讓她產生了意味深長的遐想;腦海中浮現的鄭陽的身體與李明達的身體交疊起來,讓她難以把持。
葉青暗道:控制,控制!她很擔心讓李明達看出來,好在李明達不在葉青呆的客廳里。
葉青環視四周,這是個簡潔的客廳。浴室的水嘩嘩啦啦地響,李明達在洗澡嗎?
客廳里有一臺跑步機,還有一套組合健身器械,看來李明達有時也在家里健身。浴室的水滴滴嗒嗒的響,李明達洗完了嗎?
靠墻有一組書柜,書柜里是戰略管理、商戰、網絡還有服裝裁剪方面的書。吹風機嗡嗡響,李明達在吹頭發嗎?
茶幾上有一摞報表和散亂的分析報告。門和折頁開合的聲音,李明達在找衣服嗎?
不知怎的,李明達光著身體的樣子、裹著浴巾的樣子、一件一件穿衣服的樣子不由分說地擠進葉青的腦海。她妄圖把李明達從腦海中趕出去,但是沒想到越抑制越想。她在心里罵自己,但無濟于事。慌亂中,她碰倒了茶幾上那一摞報表。
正在葉青手忙腳亂地整理茶幾的時候,李明達出來了。
“不用管那些材料,”李明達一臉歉意,“老光棍的家太亂了。”
李明達現在一身休閑裝,清清爽爽的。看到他這個樣子,葉青收了心,冷靜下來。
“抱歉。如果鍛煉完不沖一下,實在不舒服。時間不長吧?”葉青搖搖頭,什么也沒說。
兩個人下了樓。
李明達讓葉青在樓門口稍等一下。不一會兒,一輛白色的賓利穩穩地停在葉青面前。李明達從駕駛座下來,給葉青打開車門。“請,我帶你好好轉轉,你好多年都沒回來看看了。”葉青聽李明達的口氣里有嗔怪的意思,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大年初一路上行人稀少,賓利車緩緩地在小城各大交通要道巡行。吳鎮變化真是大,葉青想,雖然只是縣級市,但是城市面貌比北方的地級市一點不差。
到了老城區,賓利車停了下來。老城區現在不允許車輛進入了,里面張燈結彩,有不少外地游客利用春節假期在此游玩。
李明達買了兩張景區游覽票,看見葉青目瞪口呆的神情,展顏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還以為可以隨便進呢?你家現在都成景點了。愛新覺羅·溥儀從監獄里放出來,想回家看看,也得買票。故宮已經收歸國有,屬于人民群眾,不是他的家啦。”
李明達帶著葉青走在童年他們上學、放學的路上,指給她看這是某同學的家、那是某同學的家,盡其所能告訴她這些同學現在都在干什么。葉青聽到不少她原來不知道的故事,有些故事發生在上學的時候,但葉青念書時兩耳不聞窗外事,很多事情她壓根兒不知道。
“那時候我光想學習,不知道除了學習以外還有別的生活,真是遺憾。”葉青嘆道。
“真的嗎?你現在真的這樣想的?”李明達深深地看著葉青。他的眼睛不大,但黑而深邃,看得葉青心虛起來。
“你呀,就是這個樣子,我猜你現在還是這個樣子,太單純了,什么都不知道!”李明達饒了葉青,沒有繼續探尋葉青的想法。
“我帶你看看我的工廠吧。”李明達提議,兩個人上了車。
無戒365極限挑戰日營第6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