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搬家以后經常坐公交,在這座地鐵四通八達的城市,之前偶爾坐回公交,也是突然想感受一下夜晚的燈火霓虹。相對于準時,沒有堵車煩惱的地鐵,公交只是求其次不得已的選擇。
在地鐵出現之前,公交還是很有地位的交通工具。很小的時候,坐公交車卻是一件讓人害怕的事情。每天從村里到市里的人很多,公交車卻寥寥無幾,公交不分幾路,司機只要在車前放個紙板,紙板上寫明從哪里到哪里,就是標識了。公交站牌當然也沒有,馬路邊上到處都可以,車來了揮手就行。班次少,等上一個小時也是可能的。等上了車,位子已經沒有了。老式公交車,司機座位背后有一塊凸起的鐵皮,小孩常常被安排坐在那里。車開久了,鐵皮就會發熱,冬天坐在上面,像北方的土炕一樣,夏天呢,可自行腦補畫面。。冬天也并非那么幸福,車門漏風,冷風溜進來正好吹到坐在鐵皮區域的人,想像一下臉受著刺骨的寒風,屁股烤的跟碳一樣,實在是人生一大酷刑,手又要扶著把手不被晃倒,常常乘著停車上下客的空檔把手迅速壓在屁股底下,給手加溫,給腚降溫,再熱的不行了只能抬起屁股懸空蹲著。車子常常滿員,因超載關不了門(估計門也是被擠壞了),售票員便用一根繩子拴在門的接縫頂端,在不遠的位置一拉,門就嘎吱一下關上了,小時候覺得售票員真是聰明,遠程有線控制。人多了又難免缺氧,車子就只能像個老爺車一樣晃晃悠悠艱難前行。隨招隨停,不久就會塞滿一大堆人,可能不光是人,可能還有自行車,雞鴨鵝,各種農副產品等等,售票員會神奇般地在擁擠的空間里尋覓到空間塞進去。晃晃終于到站了,人人臉上都是兩坨高原紅,個個憋著找地方,不是上廁所就是吐去了。大部分是到了站就找地方吐的,有人可能已經在車上吐過了。剩下的人大家都覺得很厲害不會吐的,其實是最內傷的,胃里翻江倒海到臉色蒼白,卻吐也吐不出來,這種噁心到死的感覺可能會持續整整一天,暈暈乎乎,生不如死。不幸的我每次都是這種境界。很多年以后的某天坐完過山車又重溫了一次。所以坐過兩次大鐵皮,我再也不愿意坐了,寧愿騎著自行車長途跋涉,騎到兩腿發軟,也絕不。
就像電影回放,膠片調整到高中時代,腦海里依稀能聽見學校門口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泰興!3塊!”“XX,5塊,即滿即走!”
重點高中的寄宿學校,學生每周才能回家一次,那時候沒有站,公交車都是私人承包,每周五,學校門口就變成了“兵家必爭之地”,下課鈴聲一響,學生搶時間回家,車主搶學生。學生時代過于靦腆和不善交際,每次剛出校門,誰第一個問對我去哪個地方我就跟TA走了,也不問多少錢,還有沒有位子,所以吃過幾次沒有位子坐的虧。后來同學教育我:你要講價,問清楚了再走。依葫蘆畫瓢就照做了,現在看來真是形式主義。背著小書包,迎面走上來的人問:小姑娘,是去泰興么?我就點頭,憋著從喉嚨里發出聲音問:有位子么,不要騙我啊!當然所有的回答都是:有的,有的,不會騙你的!于是就跟著走了,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被拽著挪。人群擠滿了道路,一路上搶生意的不在少數,“小姑娘,來我這兒吧,我這兒便宜!”車主過五關,斬六將,像個橄欖球比賽的選手,我就像只橄欖球一路被護送到停車的位子,然后被塞進車。路上也會碰到其他同學因為臨時改主意,坐了其他車主的車,兩位車主就在擁擠的馬路邊上推推搡搡,涂抹橫飛的破口大罵。被騙到車上也真的不一定有位子坐,也從來不想和車主辯論什么,心好的車主自覺愧疚,收錢的時候會少收一塊錢,然后挑個眉毛跟你示意一下。多數還是按原價收了,我也就罷了,不想再爭論。一來根本不會爭論,連罵人的話也很難說出口。二來車子外面的世界實在太吵鬧了,不想再回到讓人神經緊張的人流中!
坐了兩年,看著周圍的樓慢慢變高,道路慢慢變寬。。太陽慢慢落山,車子緩緩前行,一路四季賞景,麥田從綠油油到金燦燦再到白雪皚皚。。所有的事物在夕陽的映照下都是暖暖的橘黃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