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Four
如果一個人發呆超過半個小時,說明什么問題?
有可能她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在思考,更有可能的是,靈魂出竅!
李遠生帶著些許郁悶地看著林天雨,圖書館本來就人多,好不容易在在水吧找了個位子,還交了茶錢,卻發現她陷入了某種迷之狀態。
林天雨的確在回憶,那些雜亂的記憶,總是紛杳而至,時不時的奪走她的時間。
“天雨,想想你的角色和位置應該是什么,你又當如何取舍。”仿佛歐瑟伯又在她對面的位子上微笑,充滿鼓勵的眼神,曾經是她前進的動力。
下意識地摸摸左耳垂,那兒曾經有個小洞,但已經封閉了。她機械地掏出書本,卻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停留在空白的頁面上。
思緒又回到兩年前的夏天,那時候的她正參加新生代歌手海選賽,她一曲完畢正要離去之時,一個清瘦的高個子男生緊張兮兮地找到她,問“請問你能教我唱歌嗎?”
“這里高手這么多,為什么是我?”她記得當時自己這么問。“因為”男生認真地看著她說“你的歌聲中有種感人的力量,我想你是真的懂唱歌的。”
然而林天雨并沒有參加后面的比賽,她只是去玩玩,是的,她在那個空虛的年齡階段只想玩玩。那個男生卻鍥而不舍地要求林天雨教他唱歌。
她本無心,也無意,卻被他的執著打動了。
他邀請她去校區外面的圣堂,她去了。在那座純白無暇的建筑里,她得知了他想練習唱歌的目地,其實很單純——想用更美的聲音贊美上主。
也是在成為他聲樂老師的時候,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歐瑟伯”。
林天雨恍恍惚惚中覺得有人在喊她“師姐,師姐!”她懶洋洋地抬頭,看到李遠生那典型的焦急表情正看著她。
她瞬間不再神游,甚至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所好轉。
“師姐,你沒事吧?”李遠生擔心地看著她。
“你看出來了?”林天雨從口袋摸出煙盒,注意到李遠生的眉頭皺得像座小山,又把煙盒放了回去。
“你好像有很多心事”李遠生咬了咬下唇,把手交疊放在桌面上“難以置信,你這樣的人居然還會走神那么久”。
她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看書吧,很快就要期末考試了。”
見她并未接過話茬,李遠生想追問,也無法再問出口,只得繼續低頭學習。
“哦對了”林天雨突然間又放下書本,提起另一件事“我父親昨天來電,邀請你到我們家去吃晚飯。”
“呃”李遠生抬起埋在課業中的小臉,眼睛瞪得圓滾滾。
“就在今晚”她補充,“所以一會兒我先送你回宿舍換衣服。”
車窗外已經看不到摩天大樓,黛青的山巒連綿起伏,證明他們已經離市區很遠。
忽然,一滴冰涼透明的東西打在車窗上。
“啊,下雨了”他喃喃的摸了摸車窗。
林天雨一動不動的坐在他旁邊,拘謹而嚴肅。
這次是林家的司機來接的他們,因此兩人都坐在后座。
并排坐著,卻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司機在他們倆中間也終究是外人。
視野開始改變,車子轉入一條相對獨立的立交橋,下橋眼前就出現一片綠樹紅花掩映的小區。
車子緩緩駛入小區,在一棟房子外停了下來。
李遠生被林天雨牽著走下車,昏暗的天色下,他只看到房子正前方波光粼粼的圓形大泳池和墻邊盛放得妖艷的勒杜鵑。
那個泳池很漂亮,有寬敞的階梯直接延伸到清澈的水里,而且泳池前方的羅馬式拱門外,好像是扶手電梯,兩側都種植著茂密的熱帶植物。
他猜測自己到了一個高檔的住宅區,這個想法讓他更加不安起來。
門廊地面鋪設著手工波斯地毯,抬頭就看到拱頂上貼著金箔,在復古銅燈的映照下熠熠生輝。門廊兩邊被落地玻璃窗覆蓋,灰白色的橡木窗框沖淡了金色的奢華感,貴氣而又清新。
李遠生心跳如鼓,差點伸手去阻止林天雨敲門。
清脆的門鈴響了兩聲之后,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子,她穿著西柚紅的帶袖連衣裙,微笑著探出半個身子,邀請他們進屋“歡迎回來,請進!”
她的聲音委婉輕柔,讓人猜不透她的年齡。
門全開了,林天雨摟過李遠生的腰,領著他走了進去。
門廳里燈光明亮,這下李遠生看清了開門人的全貌——她的頭發黑得象烏玉一般,眼睛呈現溫柔的灰藍色,真是罕見,一般的華國人不會有這樣的瞳孔。她似乎在做家務活,帶著鹿皮手套,袖子挽到肘部,露出了前臂。她腳上穿著蕾絲襪子,套在精致的絨布拖鞋里。
“母親,這是我的朋友,李遠生”林天雨稍向他轉身,頜首介紹著“遠遠,這是我的母親,郝佳。”
李遠生僵在那兒,極力忍住不總是盯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差點被他誤認為是林天雨姐姐的女性,然后他深吸了好幾口氣,微笑著非常有禮貌的說“伯母您好,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小李,你的母親在哪里上班呢?”兩人落座了以后,許是因為氣場相近,郝佳和李遠生自然的熟絡起來。
“哦,我,我母親是雜貨店老板”看到天雨媽媽溫和的笑容,遠生有所放松。他伸了伸腿,稍稍坐正回答道。
天雨媽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拿起茶幾上的鈴鐺,搖了搖。
女仆很快走了過來,躬身,滿臉恭敬“太太,需要點什么?”
“請幫我們沖一壺紅茶”郝佳望著李遠生,“要加奶和糖嗎?”
“都要,謝謝”
“好的”女仆鞠了一躬,倒退兩步,轉身進了水吧準備。
客廳外的露臺上,林天雨和她父親并肩站著。
林天雨心不在焉地將目光投向客廳,天雨爸爸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然后開口道:“天雨,還要我重復幾次,選人也需要有個標準。”
林天雨沉默著,看著遠生的一舉一動。
“你需要選一個能夠在你身邊,輔佐你、關心你的人。”
“輔佐,關心?”林天雨嗤笑“我想我不需要這些。”
“你必須聽勸!”天雨爸爸嚴厲地呵斥“就算你再怎么堅強,你也始終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他是絕對不能給你的。”
“好了!”林天雨舉步離開“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沒有共通語言,請別再說了。”
天雨爸爸緊跟著林天雨走進客廳,坐在李遠生對面的沙發上。
“遠遠,這是我的父親,林海。”簡略的介紹,林天雨挨著李遠生坐下,扭頭關注水吧那邊的動靜。
一陣低氣壓,遠生感到對面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的壓迫感。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父親,身材高大健壯,相貌英俊,大概林天雨80%的基因都遺傳自他;而且還這樣有魄力。
“你在學校讀哪個系?”就在遠生以為自己要被對方的氣場壓扁的時候,林海終于開口了。
“工商管理系。”
“聽說你比天雨小兩屆?”
(注:小壹屆,這里天雨的父親弄錯了)
“是,是吧……”
“……”
一陣尷尬的沉默,林海似是在思索著什么,不再開口。
“喝茶了”這時郝佳招呼道。
女仆端來一盤沾著草莓果醬的迷你白蛋糕,給每個人的杯子里滿上紅茶。
直到喝完這頓茶,由林家司機送遠生回家,林天雨則留下來在自己家過夜。
?林天雨站在主書房灰白色橡木拱門前,拱門頂上的浮雕是林家的族徽,十字上玫瑰呈螺旋纏繞,從左邊伸出一枝,意味著林海一家屬于林家左系。
林海正在看當月的公司財務報告,圣一集團的家族生意都是他一手在打理,“什么事,天雨?”林海抬頭看了她一眼,把報表又翻過一頁。
林天雨在書桌前的皮椅上坐下,語氣平淡“父親,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林海放下手中的文件,微微皺眉。
“說實話,我很不滿意你今天的態度”林海用鋼筆輕輕點著桌面“即使我該尊重你的選擇,你也應該將父母的意見擺在首位。”
“這是當然。” 林天雨頜首“因此我慎重向您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今天是我情緒失控了。”
?林海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林海的父母在一次車禍中早早就離開了他,留下不足十歲的林海獨自面對家族以及家族長老給的壓力。自己曾經歷的切膚之痛,怎么愿意讓女兒再次經歷。再者,哪有子女向自己求魚,卻給毒蛇的父親呢?
“天雨,我承認你是一個不錯的繼承人,你現在只是理事長,將來要成為董事長,我希望你一切以大局為重。”
“我明白,謝謝您”林天雨站直身子,微微鞠躬。
“去吧”林海揮揮手,示意她離開。
林天雨轉身出了書房,林海重新翻開文件的手略微停頓。
明明是他女兒的背影,是他熟悉的樣子,卻透出一絲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