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夢,居然夢見了小石,一如過去不修邊幅的樣子,站在學(xué)院門口笑呵呵地沖著我樂。
小石是學(xué)院的臨時工,負(fù)責(zé)實驗樓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安全和衛(wèi)生,同時負(fù)責(zé)實驗制水的工作。小石到底多大歲數(shù)不知道,看上去大概三十大幾四十來歲的樣子,個頭不高,卻很敦實,終日里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fā),好像從來沒梳理過一樣。對于穿著,更是一點(diǎn)都不講究的,總是敞著懷穿一件早已變了色的夾克,袖口的扣子是從來不系的,所以袖口處總是散成一個扇面待著。小石是地道的保定人,說出口的話卻怎么聽怎么覺著有一股南方味兒。小石沒成家,自然也沒有孩子,屬于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行列。所以,終日里總是很踏實地做著他的工作。
和小石的相識還是頗有一些不同的。那是第一次到院里正式上班,我在小石疑惑的眼神中理直氣壯地走到辦公室門口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辦公室門外那個老式的防盜門,彼時,小石就站在樓道里好似盯賊一樣直直地盯著我,而他一副拾荒者的模樣也引起了我的警覺,于是,幾乎同時我們都向?qū)Ψ胶傲艘痪洌骸澳闶歉墒裁吹模俊痹谙苏`會之后,還是小石輕松地幫我打開了辦公室的門。以后再見,我總是喊他“石師傅”,而他則客氣地叫我“z老師”。
小石和不熟悉的人不太愛說話,見了面總是笑笑或是點(diǎn)個頭算是打過招呼。大多時候他都是呆在院里制水室兼住處的值班室里。因為要拿東西,偶爾到屋里去過幾次,里面的擺設(shè)和小石的穿著一樣不講究條理。幾次有事敲門,他都是從里面探出一顆亂蓬蓬的腦袋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小石大概很少做飯,因為總是碰到他騎車子到大棚去買飯,可有的時候又會從他的屋里傳出燉肉的香味,溢的滿樓道都是,饞的讓人心里生恨——正是肚子咕咕亂叫的時候。小石沒有成家,卻很喜歡孩子,假期值班的時候就看到他和院里一位老師的孩子在樓道里鬧騰的很歡。有時帶備備去院里,碰上了他也總要逗上幾句,這時的小石,自己也會開心的像個孩子。
和小石接觸不是很多,大多都是院門口遇上客氣地打聲招呼。一次寒假我值班,大約是因為隔了一個周末的緣故,到收發(fā)室取信時各種郵件雜志也就格外地多,足足有二三十斤重,收發(fā)室的負(fù)責(zé)人好心地幫我打了包放在了車子上,馱到學(xué)院門口卻犯了難,拿不下來,也拎不動,正好小石從院里出來,一句話不說就將那包龐然大物拎到了院辦室。我沖他說謝謝,他憨憨地笑著說“莫四兒”。還有一次是周末,我將班里辦活動剩下的鮮花水果拿了些給他,想他那間暗無色彩的房間,有束花點(diǎn)綴一下總會是好的,接過花和水果的時候他竟紅著臉一副羞澀的模樣,煞是可愛。小石憨厚,急的時候卻也罵娘。假期值班時一個找他的電話打到辦公室來,他接完電話后氣呼呼地就開始罵,倒也不是特別粗俗,基本上用文字都可以表達(dá),罵完后似乎才想起還有我在,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下說:他們不實事求是。然后轉(zhuǎn)身出去了。氣憤的原因我大概是知道的,只是卻幫不上他。只能心里嘆息,正值壯年的一條漢子,為何滿足于現(xiàn)在的一番天地?
去年寒假一放假,小石就開始張羅著找假期替他值班的人,后來才知道他是要去南方他的弟弟家過年,那邊還有他的老父親。一直以為他是一個人無牽無掛,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他也有個家。他去買票那天正好碰到,將頭發(fā)理了,胡子也刮了,整個人看上去清爽了不少。可這也就僅限于那幾天,等開學(xué)后回來再見到他,便又是原來的一番模樣了。開學(xué)后不久,便聽說他要辭了工作去投靠他弟弟那邊了,原因是老父親身體不好需要照顧。其實也知道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這里的待遇總歸是低了些。如是后一個原因,心里真該為他感到高興,畢竟,是主觀意愿也好,是客觀所迫也罷,總算是邁出去了一步,但愿以后不再會是這番慵慵懶懶的樣子。
不知現(xiàn)在的小石會是一個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