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天還沒有亮,徐林的妻子咐在丈夫的耳邊輕聲地叫他起床:“該起來了,路遠趁早上有些潮氣拔麥子松和些”,簡單的洗漱后,徐林背上妻子為他準備好的水壺和裝饅頭的包包,出門消失在夜色里。初秋的清晨天有些涼,徐林將衣襟往緊裹了裏,大步地走著。他要去十里以外的喇嘛路砂地里拔麥子(所謂拔就是人工收麥子,當地的人們都這樣說)。
? ? 徐林住在一個山大溝深的偏僻山村,這里的人們祖祖輩輩靠貧脊的土地和種了幾十年的砂地維持生活,最近人們為了改變生活狀況壓了許多新砂地,徐林也壓了十幾畝,雖然苦大些但每年的新砂地里的莊稼長都好。
? ? ? 徐林是個苦命的人,從小父母因為一場車禍離他而去,和奶奶相依為命,常言道:苦命的孩子早當家,十幾歲就跟著鄰居們學套牲口種田抄砂,學了一手種莊稼的本事。他主外奶奶主內,加上徐林吃苦不怕累,生活雖然過的平淡,但有滋有味。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由于徐林孝敬奶奶,老實本份,贏得了鄰居玉芳姑娘的芳心,農村的青年男女談對象,沒有城里人那么多的海誓山盟,沒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也沒有太多的甜言蜜語,兩人私下約會直奔主題,你愿意我情愿就足夠了,后經媒婆撮合,簡單的婚禮兩個知心相悅的人就生活在一起了,辛勤勞動和和睦睦,這下徐林的奶奶高興壞了,天天盼著早一天能抱上重孫子盡享天倫之樂。
? ? ? 眼看著玉芳馬上要做“月子”了,徐林奶奶卻因急性腦梗塞撒手而去,徐林陷入極其悲痛之中,整天悶悶不樂,身體也消瘦了很多,這一切玉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曾多次耐心安慰丈夫卻無濟于事,這一天玉芳特意做了他愛吃的扁豆飯端了過去,說道: “徐林,說實話奶奶突然去逝我和你一樣難過,咱倆沒有了主心骨,但我們要振作起來,好好生活才是對奶奶在天之靈最大籍慰,你看我挺著個大肚子,不但不能給你幫忙,反而還要拖累你,馬上就要收莊稼了,拖垮身體可咋辦?”,徐林看著妻子眼中的淚花,心里敞亮了許多,動情他說:“放心吧玉芳,你說的對我倆要好好生活”。
? ? ? 徐林來到喇嘛路的砂地,天還完全沒有亮,便忙忙開工了,其實對于徐林來說,天不亮視線不好,沒有多大妨礙,手到擒來,只要順耬溝坺著走行了。打腰子、拔麥子、捆麥子徐林熟練的干著。前幾天的一場過雨(暴雨)如同用盆子潑一樣,這幾天“秋老虎”的太陽毒曬,砂地變的像石板一樣,拔一把麥子如同拔芨芨一樣,把徐林的雙手磨出了血泡,玉芳是個細心的女人,每天都要給丈夫裝好幾雙手套,還要準備些羊毛,萬一手指磨破了,可以把羊毛扯成細線纏在手指上,其實不論男女老少只要拔砂地手心都磨出了老繭,退了一層又一層。
? ? 太陽落山了,徐林看著滿地密密麻麻的麥捆子,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忘記了疲勞,不到半個時辰滿地的麥捆子堆成了麥垛子。
? ? ? 對于種砂地的莊稼人,雖說一年只忙乎五、六個月,可忙起來那叫忙得要命,起早貪黑披星戴月,有時連吃飯的工夫都沒有,這不徐林緊趕慢趕只是把全部的麥子、扁豆子、胡麻收完了,接下來又要拉梱子、犁地、抄砂、打碾一件又一件去干,一天又一天的要忙,玉芳看看丈夫累得精疲力盡,心痛地說:
? ? ? “不行地先不要抄(犁),抓緊打碾糧食,如果有時間再說,聽說再過一、兩年咱們山區要整體搬遷到山外面去……”。
? ? ? “胡說我咋沒有聽說”,徐林不耐煩地打斷了妻子的話。
? ? ? 又過了半個多月徐林總算是忙完了所有的農活。若要是往年莊稼收完后,徐林盤算著外出打工,如果找上個能掙錢的活,趕過年也能掙個幾千塊,可今年就不能出去了,看著妻子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徐林又想起了奶奶,心想奶奶如果在的話該有多好啊……
這一天,徐林吃過晚飯,背著手出門了,也沒有給玉芳說一聲。快到晚上十一點還不見丈夫回來,玉芳心神不寧地坐在炕沿上等著丈夫。
? ? ? ? “干啥去了?這么遲才回來?”玉芳問推門進屋的丈夫。
? ? ? ? “村里開會去了。”徐林邊說邊脫鞋上炕。
? ? ? ? “啥精神你給我傳達傳達唄。”玉芳湊近丈夫笑著問。
? ? ? ? “就是搬遷的事。”徐林很不高興地應著。
? ? ? ? “咋了,為啥愁眉哭臉,你報名了嗎?”
? ? ? ? “沒有報,容我再想想。”
? ? ? ? “還想什么?咱也報名搬遷”,玉芳又湊近了一點徐林說:“你想想人們都搬走了,只留咱們咋生活?孩子出生后,萬一有個頭疼感冒去哪里治?以后孩子到哪里去上學?再說你常年累月種莊稼打工……”玉芳只顧給丈夫做工作了,也沒有聽見丈夫應一句話,轉身看見徐林已經“呼……呼……”地打起了呼嚕。
? ? ? ? 過了幾天,徐林報上名準備搬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