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7歲就糊里糊涂地當了老師,并且一當老師就教初中,還初中二年級呢。那是1977年下年,初中生人數怎么忽然多起來了,大概是原有的初中學校實在裝不下,最后讓各大隊自己都辦初中班,附設在小學里。于是我和另一個本大隊的高中畢業生就做了這個初中班的老師。
這個班記得只有20多個學生。最大的和我同歲,一般的小我兩三歲。現在想來好奇怪,我當時上課毫無膽怯,從來沒有人搗亂。可能還是我心里有底,我比他們總懂的多點。帶他們近一年,多數女生下一年沒繼續讀算畢業了,回家,男生大部分轉走了。
這20多個學生,一晃就死去了3個,死亡率有點高,總結一下。
A,女生,姓王,和我同歲的那一個。高個,長臉,黑油皮,沙嗓子,很早就嫁我們鄰村,她到婆家比我成家至少早5一7年。我有10多年上班正從她家屋山頭經過,上縣也是,那里是一條大路啊,但A從來都是不認得我一樣,從沒正眼看我一下。
有一年,我家的水田正好在她家的水田下邊,高低差有兩尺多,我們這叫吊塝田。田的一頭(東邊)是一條共用的小水溝。兩家田的南邊10多米外本來是有一口小水塘,有一條較深的溝從A家的田頭(西頭)直通我家的田中部。但這塘太小,大多數時是缺水,水太少放不過來。所以很多時候要從東邊老遠A他們村的水塘里偷偷地引水過來,并且水最好要從A家那田經過一下再放到我家就最方便了,因為田東頭那水溝在我家田上角前邊那里突然一下大斜坡掉下去了,非得打一個高高的土壩堵住水才能放到我田。也堵過,A村的人很壞經常故意弄破土壩,意在不要我們在他們村的水塘放水。
有次我從A她村那水塘里老遠把水趕來,從A家田經過,正如我擔心的,才放一會兒,A來了,對著我大喊大叫,她破沙沙的嗓子把人頭都炸昏了一一你你你怎么能這樣呢?!你這人!唾沫橫飛,一邊氣呼呼地用大鐵鍬憤憤地挖起大塊的稀泥巴把田缺口堵得嚴嚴實實的。望著她那憤怒無情的臉,我真的膽怯了,仿佛偷了她東西(也是偷他們村的水,但也是無奈),無言以對。這是我曾經的學生嗎?她家的田她不允許別人過水是她的權力啊,我有什么辦法?
這是其中一次。兩家田挨一起好幾年。所以為了放水A對我大喊大叫的絕不止這一次。標準的河東獅吼,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有時可能開罵了,我嚇的沒聽清楚。
這女人一一再叫成學生我叫不出口,A,大約45歲時得了什么癌,也拖了兩年,那本來就不好看的臉后來有一邊高高腫起歪扯的嚇人。此時,我偶爾見她那目光里好像在說一一你是老師還好好的做學生的還先死,他娘的太不公平!
當初如果A熱情地和我說一一老師你慢慢放好了!放完水記得幫我堵好缺口就行了!那我后來某天路過那里看到她,還要停下來對著那個歪臉問個長短,說點安慰,甚至告點偏方。全省下了,很好,不欠你的。
還有一個馬大哈,B,姓萬,據說耳朵有點聾的那伢,泥工,剛剛20歲時,從三樓腳手架上掉下來一命嗚呼。
第3個,c,姓柳,我對面村的,2000年c以優惠價買下人家有點故障的二手摩托,從那天起一有點空他就外面顯擺,車騎的飛快,同事總勸他小心慢點,他總說“大車怕我!”結果呢,這車還沒騎幾個月,一天晚上黑地里一頭撞上停在公路邊待修理的大貨車尾部,摩托車頭和他的腦殼一起被撞得粉碎。才36歲。
有什么規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