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針在表盤上轉的飛快,一轉眼時間就溜走了,去年她到鄉下支教的時候朋友大伙都阻止她,這一年下來沒少吃苦頭。
村里人文化低,大多都沒上過學,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除了空氣好,恐怕真是沒什么好留戀的了。山里沒有自來水卻有河,洗衣、洗澡全在河里,剛一來時她還對這里充滿了好奇的眼光,但后來就不這樣了。
村里的學校是辦事處的一間破瓦房,房頂上仙人掌迎著風昂著頭,咋一看倒是不錯,但是終歸破還是破,雨天一來,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泥染得到處都是。
上月,來了個新村官,也是個大學生。她心想可算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了,可是這人心誰也測不定。
事得從三周前說起。
大學生村官叫張說,是個自來熟,剛一見面她就對他沒什么好感,但是張碩剛上任,需要她幫忙熟悉環境。一周相處下來,也到還湊合,她覺得是他心窄了,得大度些。
張村官此后時常梳個背頭,穿著工裝在院子里踱來踱去,心里像算著什么大事。實在沒事了就挨家挨戶的亂逛,背抄著手,領導風范十足。
而她每天都一如既往地教著僅有的七個學生,由于環境因素,學生都不大好教,但她也不泄氣,耐心的做好本分的工作。
這天,一個學生的家長找上門來。
“李老師,我們家狗子不讓他來上學啦!”
為了義務教育和孩子,她想要問清原因。
“為什么呢?孩子在學校表現挺好的啊!”
“就是不讓他讀了,讀那么多書沒用。”
“可……”
狗子的父親打斷了李老師接著說。
“會算賣菜的錢就行了!”
他拖著狗子就往門外扯,滿屋子黃灰四起。
李老師決定,傍晚時到狗子家再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手腕上的秒針轉的飛快,夕陽也不留戀大地,嗖嗖地往下沉。
路上李老師遇到了張村官,見他往狗子家方向來,順道便問了一句。
“張村官,狗子家出什么事兒啦?今天他爸愣是把狗子拽走了說不讓他上學了?!?/p>
張村官愣了一下神,撇著嘴說。
“這我不知道,我沒到他家去,而且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說罷就急匆匆的走了,也不曉得朝著大田方向去哪家。
“狗子他爸!狗子!有人嗎?”
李老師邊喊就進了狗子家的土基房。
“叫喚啥呢?忙著呢!”
狗子的父親一邊在身上著手上的水一邊迎著李老師走上來,狗子在土基房的墻角里縮作一團,一看便大哭過,也不曉得躲沒躲過棍棒的罰。
他蜷縮在哪,偷偷的斜著眼看李老師,又不敢多看,像剛見過鬼似的。
李老師接著說。
“不好意思,來打擾您了!我想具體了解一下情況,您為什么不讓狗子上學了?”
“什么您…您…您,不讓就是不讓,我是他爹?!?/p>
從前狗子他爸可不像這樣,憨厚老實,待李老師很是尊敬,可今天的態度極其惡劣,見狀李老師沒再多問,轉身便走了。
夜里村里沒電,有時李老師會點一盞油燈寫一寫教案或文章,有時則倒頭就睡。自從張村官來了以后,他喜歡到村委會的院子里點上一堆火,拉上李老師沒完沒了的聊。
這一夜得燒不少柴火,可是那堆柴只多不少, 新官上任,時常有村民給送東西,張村官倒順意,敞開了懷來者不拒一應收下。對此李老師很是反感,但他和張村官有非親非故,不好多說。前幾日沒忍住就拌了幾句。說的也不是什么過火的話,說完張村官也不多說什么,只是撇著嘴笑笑。
第二天,狗子來了,他紅著眼早早的就你在李老師門前,李老師剛一開門他轉頭就跑,今兒周六??!狗子應該在家,況且昨日的不愉快……
李老師每周六都會帶著積了一周的臟衣服到河邊洗,這個周六也不例外,只是這幾天讓她看上去有些恍惚了。
村里的老人早晨喜歡提著凳子趕太陽,李老師路過誰跟前便和誰招呼一聲,老人們都只是笑著點點頭,一如既往的笑或許比上周的蒼老了一些,卻一如既往的親切。
河邊每天都會有洗衣的人,村里人才不管周幾,他們只是記著本月是幾月, 22號時收菜的商販子會來。
李老師剛走到河邊小路轉角,便聽到有人談論自己,她貓到樹后決定聽一聽。
“喲!聽張村官說啊!這個李老師吃的是黑錢?!?/p>
“莫亂說,李老師人又沒虧待咱?!?/p>
“不是,他說李老師每多招一個娃兒就多領一份補償款,你家二娃領到錢啦?”
………
衣服在河里隨水飄蕩,河灣里的水混著汗與泥在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