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燕州，峰巒疊嶂，在山巒的簇擁下自成一方小天地。
燕州有兩片天，一個是蒼天，另一個是燕云十八寨。
大地上卻只能有一片天，那片天只能是朝廷。
以前，朝廷不管，因為它還不值得朝廷去管。現(xiàn)在，朝廷已是不得不管，要不然就再也管不了了。
（二）
馬車。馬車緩緩地駛?cè)胙嘀荨Ｚs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一襲長衫，粗獷的臉龐配著黝黑的皮膚。這實在不是個讓人著迷的模樣，但是無論誰只要看一眼他的眼睛，哪怕只是一眼，將再也揮不去這雙眼睛在他的腦海留下的刻印。
那已經(jīng)不是一雙眼睛，是一柄劍，一柄可以輕易刺穿你的靈魂的劍。
燕州城，熙熙攘攘。
中年男子跳下馬車，道：“少爺，燕州城到了。”
馬車的簾子拉開，一個清秀的少年鉆了出來，風(fēng)度翩翩。
少年腳還未踩地，遠遠一陣馬蹄聲，奔馳而來。
下一刻，中年男子空手拽住迎面而來的駿馬，馬腳高仰，馬背上妙齡少女。
少年笑了，溫文儒雅。女子也笑了，面若桃花。
只不過少年是對著少女笑，少女卻是對著中年男子笑。
“大叔，你好俊的身手，恐怕這江湖只有我爹爹能勝得過你。”少女一口爽朗。
中年男子掃了眼少女，少女的眼眸清澈明亮，但他還是小心翼翼。一個有眼力見的人，必定不是一個泛泛之輩。
“我可是模樣不及他？”少年笑著對少女問道，他點起一根手指指著中年男子。
少女咯咯咯直笑道：“你這模樣比我還俊俏呢，只不過小女子眼里只裝得下有本事的人。”
“哈哈。如此便好，我還以為燕州女子，眼光不同于世俗。”少年大笑兩聲，接著道，“你可是認為他是有本事的人？”
少女點點頭。
少年道：“他這個有本事的人卻要聽命于我，你不覺得我也是個有本事的人么？”
少女耷拉著腦袋來回打量著少年和中年男子，道：“你這么說，似乎也有道理。”
（三）
“我叫輕靈，你們叫什么？”
“你們兩個大男人，要不要這么小家子氣，人家一個女孩子都自報姓名了。”
“要不我叫你小白，喊大叔為小黑吧。”
“唉，你們別急著走啊。我反正一個人也無聊，要不我?guī)銈児涔溥@燕州城，我瞧你們也是第一次來這里吧。”
“小白，我覺得小黑似乎不大愛說話呀。那你陪我多說幾句吧。你們來燕州城是干嘛的呀？”
“我估摸著你們倆來燕州城肯定心懷不軌，要不然怎么盡拿些哄小孩的話來搪塞我。”
“小白，你知道燕州城的老百姓最喜歡誰么？告訴你吧，是燕云霞燕大俠。”
“嘿嘿。你們終于有反應(yīng)了啊，看來你們也是很崇拜燕大俠的吧？其實他那個人有啥好的，整天啰啰嗦嗦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許。”
“你們想拜見燕大俠？咦，你們怎么知道我認識燕大俠？哈哈，好像我剛才說的太明顯了啊。”
“遞帖？你們真的是來找燕大俠的啊。你看看你們，還嫌我話癆，要不是我這一通啰嗦，你們猴年馬月能見著燕大俠。”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們是不是壞人？”
“也對。你們就孤身兩人，堂堂燕大俠還能怕了你們不成。再說了，燕云十八寨里那么多高手。走吧，我?guī)銈內(nèi)ァ！?/p>
（四）
燕云十八寨，依山而建，錯落而居，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個寨子。
燕云霞便在山頂上最大的寨中。
小白和小黑進到寨中第一眼就認出了燕云霞，因為燕云霞那撮胡子，恰如云霄般。
燕云霞道：“兩位找我何事？”
小白道：“久仰燕大俠之名。我便開門見山說了吧，我乃當(dāng)今二皇子段滄，我旁邊這位便是天下第一名捕沈崇山。我二人來此是想讓你接受招安。”
“哈哈，招安，夠爽快！”燕云霞哈哈大笑，道，“那我也明說了吧，我燕云十八寨蜷居燕州城，燕州城山勢險峻，易守難攻，就算朝廷舉十萬精兵來打，也不見得能拿下我燕云十八寨！”
沈崇山冷冷說道：“再堅固的城墻，如果里面的人心不齊，那也形如一盤散沙。”
燕云霞不是莽撞之人，他知道對方既然敢如此夸下話來，必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他冷哼一聲，道：“那兩位不妨一試。” 燕云十八寨，如果沒有在朝廷中安插一些眼線，燕云霞自然不敢如此氣定神閑。
沈崇山突然一字字念道：“甲子、丙申、辛丑、丁未……”
燕云霞面色微變，但又馬上鎮(zhèn)靜下來。燕云十八寨，十八個寨子看似隨意安扎，其實是按照“六十甲子”陣法布局。沈崇山剛剛所念正是破陣的幾個關(guān)鍵所在。寨中必有內(nèi)鬼，否則外人絕無可能知道陣眼所在。
沈崇山掃了一眼燕云霞，接著道：“當(dāng)然，朝廷之中自然也有你們安插的眼線。而那幾個陣眼是假的吧？”
二皇子段滄有些耐不住那倆人談話的磨嘰，他搶過沈崇山的話頭，道：“我原以為一個人不為財色所迷，只不過是給的財寶還不夠，賞的美人姿色不足。想不到燕云十八寨寨中倒是有真好漢。李督衛(wèi)便是貴摘安插在朝廷的眼線吧？”
燕云霞面不改色。一個人越是鎮(zhèn)定，大部分情況下反而心里頭越發(fā)的不平靜。
段滄接著道：“我用財色收買了李督衛(wèi)，自以為可以打探出貴寨的一些秘密。我其實也以為我已經(jīng)成功。”
段滄向沈崇山看了一眼，道：“沈捕頭號稱天下第一名捕，自是有他的能處。他那雙眼睛或許還沒有人可以不被他看透。沈捕頭查探之下發(fā)現(xiàn)，李督衛(wèi)一母雙胞，他還有個同胞兄弟，說來也巧，居然是貴寨的二寨主。兄弟之情，到底是大于金錢美人。我們要真是信了李督衛(wèi)之言，倘若真舉十萬精兵來攻燕云十八寨，估計要十去七八。好一個無間道！”
燕云霞凜然道：“二皇子，你們來這難道僅僅是為了說故事么？”他心里頭卻是疑惑，燕云十八寨早有規(guī)定，寨子中眼線如果有人被發(fā)現(xiàn)，便提供假消息假意投降，他卻是想不通二皇子他們?nèi)绾文苤肋@個消息是假的。
沈崇山望了眼燕云霞，道：“忠肝義膽之人，自是令人佩服。只不過這種人卻是不多，一個已是難得。”
燕云霞心頭一緊，他仔細端詳起沈崇山，這個人居然一眼之下居然可以洞穿他的心思。
段滄突然一臉嚴(yán)肅，一副威嚴(yán)的口吻說道：“本王是惜才之人，如果你們接受招安，我可保燕云十八寨上下兩千五百三十八口人全部平安無恙。”
燕云霞聽到這具體的人口數(shù)再也無法保持鎮(zhèn)定，寨中的每一個人他都親自考察過，確保沒有人會出賣寨子，想不到人心叵測。但是他依舊對寨子有種自信。
沈崇山接著卻說了句令人不得不深思的話：“你們大可想想昔日為何落草為寇？二皇子他日登基，定是明主，這天下將一片太平。一日為寇，一日便無法真正的安寧。”
燕云霞粗聲道：“把選擇握在手上，總比放在別人身上靠譜。”
沈崇山冷言道：“你以為你們還有的選擇么？十年前，朝廷少了五個將軍，燕云十八寨多了五個寨主。世人都以為是朝廷對不住他們，其實是他們甘愿為朝廷犧牲。或者說是愿意為了二皇子，放棄十年的高官厚祿，在這里陪你打一片天下。”
燕云霞囔囔道：“十年。我以為我十年的豪氣可以改變他們。”
段滄沉穩(wěn)地說道：“改變？他們心懷天下，那份寬廣的胸襟又何必需要燕大俠偏安一隅的思想來改變呢？”
燕云霞默然。他沉默了半晌，道：“如果我執(zhí)意不同意又如何？”
沈崇山道：“血流成河，燕云十八寨灰飛煙滅。”
“好一個血流成河，好一個灰飛煙滅。”燕云霞感嘆道。
“燕大俠可是心有不甘？”段滄道，“本王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與沈捕頭一戰(zhàn)，你若贏，本王自會讓朝廷放手，此后燕云十八寨還是燕州城的那片小天；如若燕大俠敗了，我希望燕大俠為了蒼生可以避免這一場血流成河。”
“好！”燕云霞大吼一聲。
后來……
后來或許就在下一期瑯琊令。但是后來的后來已經(jīng)在瑯琊令之捕快 | 秋老虎的大棉襖（上）和瑯琊令之捕快 | 秋老虎的大棉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