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一座城市去迎合另一座城市的鼓點,覺得重要的倒不是目的地,而是當時的狀態。這種新鮮感很刺激,卻也安逸。照片會儲藏碎片般的情緒,竟也勾畫出來許多地方。
旅行者擁有特權,可以舉著相機霸占一個街景,讓當地人或欣慰或無奈地繞道而行;可以在便利店把一大把陌生的硬幣攤在手心,不動腦子地麻煩店員算數。仗著一座城市門外漢的身份,把柔軟又好奇的心完全暴露,然后擁抱旅途。在京都的傍晚,徒步一天的勞累被一串炭火烤御手洗丸子挽救,坐在石階上還有微涼,沒有行人,只有纏繞不清的電線和變化萬千的云。因為炭烤丸子只有一串,這家小店很難再來第二次,旅途中的一切都貼上了“限定”標簽,所以即使盯著素凈的日式房屋也可以快樂得出神。
當遇見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時,總欣喜地端詳著,賞玩著,再用相機定格下來自欺欺人地占有著,這種短暫的滿足正是旅行的專屬饋贈。
嚴冬的冷逼著手往口袋里縮,在塔林的街道里一邊踩著積雪走一邊數著落在袖口雪花的形狀,到中央廣場即使不餓也趕緊鉆進溫暖的小餐館里躲雪,坐在落地窗邊看雪花在陽光下閃得像金粉,喝一杯熱茶來恢復旅行者的從容,才能想象窗外殘酷的寒冷是塔林供旅人觀賞而準備的表演,而不是旅途的生存考驗。
晴的,陰的,雨的,雪的,每一次和城市的相遇都獨一無二,顯露出僅此一次的樣貌。旅行者常常理所應當得期望目的地會恒常不變,這次旅行時的這座教堂,這條小巷,這間咖啡館是這個樣子,那它們便會靜靜地守候,等待下一次的來訪。但其實卻恰好相反。在溫暖的芝士香味里,想著如果下一次再來塔林,這里的一切都與此時相似又不相同,會是怎樣一種心情?想著想著整個人便懶下來,干脆要來菜單,吃完了午餐再走。
旅行者擁有特權,但也表現出比當地人更為寬厚的包容。途中遇到的純粹快樂是稱心的享受,而遇到的不盡人意,后來回想起來,便會眉頭微揚釋然一笑,稱之為“經歷”。
從酒店出來,走進途徑多次的海鮮燒烤店,撲面而來的炭火煙味,冒出幾分想融進大阪夜市熱熱鬧鬧氛圍的沖動。鄰桌六個年輕的日本小姐已經喝得微醺,盡情地尖聲大笑著,好像要把一周工作的辛苦都發泄出來,放縱天性般的熱切卻給了我幾分窘迫。燒烤的煙繞得整間屋子里都灰蒙蒙一片睜不開眼睛,加之一時馬虎錯要了特濃的梅子酒,不知道是酒精還是煙熏的關系,在異鄉的小餐館里突然很想流淚,倒不是有多少難過或委屈,只是莫名得想落淚。
旅途中很是失敗的一次就餐,可后來回想起來卻成了印記異常強烈的一次經歷,不論好壞,沒有抱怨。固然謹慎的旅行者,會在五味雜成中一股腦的什么都想接納,又擔心超出負荷,在這種矛盾里悠閑著,并爭取自得。這樣看來旅途中的一切又變得更加珍貴了一些。
旅行,看似一件很是文藝清新的事情,可現在卻忽然覺得只是不安分的心在作祟,不脫離開自己熟知的一切便不得滿足。都說得不到的東西是最好的,因為時間短暫,機會稀少,很多的轉瞬即逝組合在一起,便有了旅途無可替代的特質。
有時來到一座城市會想,我想來這里旅行但不想在這里定居,大概就是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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