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錦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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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陷無妄之災(1)
這晚,賀蘭慕又在跟她講有關摸金盜墓的種種趣聞。兩人坐在床沿,床旁的小桌子上放著盞燈光昏暗的煤油燈,感覺此時的賀蘭慕就像個擅長說鬼故事的說書人,昏暗的四周氣氛感十足。
只聽賀蘭慕對柳翠微說道:“摸金校尉干活通常都是單打獨斗,有時也會組成人數較少的團伙一起進行。每次掘開大墓時,都會在墓室的地宮中點上一支蠟燭,須放在東南角方位,方能開始摸金。動手之時,絕不能壞人尸骸,損人風水,若有此情形,為行中大忌,后果無法估量。所取寶物不能全數盡收,須給死者留下一兩件,方可離去。在此期間,若放置東南角的蠟燭熄滅,務必要將所取寶物依數返還,給死者恭敬地磕三個頭,方能按原路退回。”
柳翠微詫異地問道:“為什么取得了還要拿去退?”
賀蘭慕答道:“相傳墓穴中有些鬼是無法入輪回之道的,千百年來只能待在穴內,守著身前遺留下來的金銀財寶,估計是生前舍不得榮華富貴,就算死了帶不走,天天看著也是好的。”
柳翠微笑道:“光看又不能當飯吃,又花不出去,真正是個財迷鬼。”
賀蘭慕面露一絲苦笑,但稍瞬即逝,答道:“所以也就取不得,倘若真遇到這種舍命不舍財的主,繞道走方是正經。”
幾日后,韓大娘與韓小春出門辦事也回來了,雖得知柳翠微帶了一個受傷的姑娘回家,不過世道并不太平,何況還是一個長相標致的女子,便也沒說什么。
平日里柳翠微除了仍去裁縫鋪幫忙外,沒事就朝山里跑,忙著采藥制丹。而賀蘭慕原本就是靠摸金混飯吃,她沒事也去山中轉悠,在知情者看來顯然是奔寶物而去。可事情遠比猜想得稍顯復雜些,慢慢于君道來。
話說公元617年,本為隋煬帝臣子的唐高祖李淵與次子唐太宗李世民起兵反隋,奪其江山,開創下了大唐盛世。雖然隋亡于煬帝的荒淫無道,且天命歸唐,但終因殺戮過多,加之手足相殘,煬帝及六十四處煙塵、七十二處草寇,眾枉死的陰魂不服,將種種暴戾罪行告至十殿閻王處,因戾氣沖天,十殿閻王無法貿然定論,玉帝得知后則派下一兇星即為東方青龍七宿之一的心宿心月狐下凡,讓其惑亂大唐江山,使之自生自滅,認為此乃因果報應,也可平楊氏等諸陰魂的怨氣,甚為妥當。
此兇星下凡后,投身為女兒身,此女巾幗不讓須眉,在華夏的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也是中華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唐高宗李治之后,唐中宗李顯之母,姓武名曌,國號為周,武則天是也。
第四章 陷無妄之災(2)
心月狐本是九尾狐族中修煉千年得到成仙者,因下凡投胎后,成為一代人王,便伺機大力發展狐族聲勢,瘋狂剿殺鬼族、妖族其族眾,使得這兩族日漸衰落,幾乎陷入瀕臨滅絕的險境中,狐族則鼎盛一時。
后來,鬼王與妖王達成協議,兩族攜手,集結起殘余勢力進行反攻,致心月狐身受重傷,其內丹損毀。于是乎,之后武后病逝,心月狐則塵緣盡了重返仙界,此時的狐族風光早已不再,真可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而賀蘭家遭受的無妄之災恰好與這段歷史有關,雖令人唏噓,卻屬天劫。話說賀蘭慕的先人原為唐太宗時期欽天監旗下的御用驅鬼師,為世代相傳,專為唐王降妖除魔定乾坤。可惜,到了武后時期,卻被心月狐所利用,在剿殺鬼族時枉殺了鬼族大太子邪浪,令鬼王大怒,怒火中燒下便對賀蘭家施以困魂咒。
此咒為“九幽冥都”至陰至寒之地“寒冰之淵”的怨氣所化,除了上古神卷的法力可將其破除,縱是神仙下界也愛莫能助。該詛咒最為惡毒的倒不只是英年早逝、死于非命之類,而是死后魂魄須永淪鬼國為奴,無法去陰司轉世輪回。
故“男活不過四十,女活不過三十”的流言在賀蘭家世代籠罩。最為糾結的是,上古神卷早已化為碎片,不知所蹤。至此,賀蘭家之后便開始轉作摸金人,在墓室中調查有關上古神卷的蛛絲馬跡,就此看來,摸金人中并非都是愛財不愛命之徒。
如今賀蘭慕已二十有一,對她而言,人生的光景只有剩下短短的九年便要走到盡頭,她何嘗不是心有不甘,當一想到每一天都須當成最后一天過活時,她便不想言敗,并非是害怕承受死后所受的磨難,而是不愿見賀蘭家的后人永遠無法擺脫此束縛,或許那里面,還有她未來的小孩,故此,她決心在這一世將所有的噩夢予以完結。
作為一個職業的摸金校尉,賀蘭慕精通“尋龍決”和“分金定穴”,經過長期的尋查暗訪,被她知曉上古神卷最有可能藏于大理國的一處將軍墓內,于是歷經一番周折后,她來到了青水縣。
上次柳翠微碰巧在山中遇到她時,正巧她剛發現了些眉目,不過被那個柳丫頭給攪壞了。不過誤打誤撞,讓她結識了柳翠微這個不一般的女孩,以后為其所用倒也不錯,說不上是完全的利用,如果將其根由歸結為死亡,這樣說也可以。
這些日子,柳翠微纏著她要一起去墓室看看,畢竟那個柳丫頭是個丹藥術士,雖然道行尚淺,不過修為對一個術士而言,是很重要的,修為的高低直接作用于靈力,而靈力是影響法術駕馭力和法術抵御力的關鍵,這點她是知道的。
柳翠微想去墓室,顯而易見,是想在墓室中找尋煉丹所需的藥材或藥引。或許這是個好由頭,多個能干的幫手總好過一個人孤軍奮戰,“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話糙理不糙,甚為有理。
第四章 陷無妄之災(3)
話說柳翠微把賀蘭慕逼得太緊,終日在其身后晃悠,眼下不纏她那個韓哥哥,倒開始糾纏于她,被這個柳丫頭拗不過,索性便去找韓大娘聊聊。
正巧這一日,韓大娘在自己屋內作針線活,看到賀蘭慕進門,便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熱情招呼她快坐下。
賀蘭慕坐下后,便同韓大娘聊起了家常,說道:“大娘,這幾日柳姑娘老是找我,要我陪她去山中尋找煉丹所需的藥材或藥引,雖然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又不放心她一個小姑娘在山中漫山遍野地亂跑。況且如今這世道又挺亂得,畢竟她又是您未過門的媳婦,我一個小輩不能跟著她一塊瘋。所以還是需請示下您的意思,才好答復她。”
有一點賀蘭慕沒有忘記,偷換概念是必不可少得,如果實打實地告訴韓大娘柳翠微是要進墓室里去,估計她說什么都不會同意,所以言而減至便成了去山中。
韓大娘想了想,答道:“翠微她家世代都忙著煉丹、做符器之類,畢竟就靠那門手藝混飯吃。她年紀還小,又不能由著她性子胡來,畢竟她爹也就這么一個閨女,雖說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但也算我半個閨女吧,我得管著她!這樣吧,我讓秋兒跟你們一同前往,好歹秋兒也是吃官飯的,再說秋兒他爹傳給他那套青峰十二式練得還算不錯,就算在山中遇上一兩個山賊,對付他們應該是沒問題的。”
韓大娘提起她這個憨頭憨腦的兒子時,便是洋溢著一臉自豪的光彩。頓了頓,韓大娘又說道:“秋兒這個孩子沒有功名利祿之心,在衙門當差也算有個正經營生,全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每日只是些粗茶淡飯就可以了。”
賀蘭慕點點頭,回道:“大娘說得很在理。”
韓大娘主動拉著賀蘭慕的手,慈祥地說道:“你一個姑娘家以前四處在外漂泊,應該吃了很多苦吧。你如果不嫌棄,就認我做個干娘好了。我且在這里做主,就讓秋兒與春兒同你結為異姓姊妹,以后相互有個照應也好。對了,賀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賀蘭慕道:“二十一了。”
韓大娘笑道:“那你比他倆都大些,稱你為姐姐自然是應當的。”
賀蘭慕道:“只怕不妥當吧?”
韓大娘道:“沒什么不妥當的,就這么說定了,我自會同他們說明的。”
晚飯用過后,韓大娘便將此事告訴給韓小秋兩姊妹聽,韓小春溫柔可親,并無太多疑義,告訴娘親一切聽從長輩安排便是。只是韓小秋稍顯有些不樂意,嘟噥著嘴對韓大娘說道:“以前只有娘與姐姐管我,之后又來了個未過門的娘子,現在還要再多個干姐姐,以后的日子該如何是好哦?”
其實韓大娘知道,她這個兒子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并無別的意思,因此全當兩人都同意了,便讓韓小秋將賀蘭慕請到里屋,彼此囑咐幾句,以后只需改口便是,倒也省了那些繁文縟節的禮儀。
第四章 陷無妄之災(4)
既然韓小秋姊妹兩人與賀蘭慕已異姓兄妹相稱,且是柳翠微主動嚷著要去山中,相當符合賀蘭慕的心思,不費吹灰之力便已將兩人拉入自己的摸金隊伍中,正是她想要得到的結果。
雖然目前她尚不清楚韓小秋的功力如何,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隱約感覺韓家人應該來歷并不簡單,至少從韓小秋姊妹兩人言行舉止來看,雖然免不了有些落俗套的行事方法,但終會透著一股不凡的氣質,讓人很是費解。
小姑奶奶一個人瘋就可以了,現在還要陪兩個女人一起瘋,他真不知道娘到底是怎么想得,居然會答應她這么無理的要求,把他折騰得也都快要瘋了!韓小秋太了解柳翠微了,依照她的火爆脾氣,對她來說,起程的安排最好越快越好,就怕她跟自己說,擇日不如撞日,他定會抓狂的!
所以他決定在臨走之前去跟臻榮告個別,弄個餞行會什么的。盡管他是相當的無奈,餞行會還是要辦得。要出遠門自然要先去衙門跟現任的王捕頭告個假,雖然衙門的人手一直比較吃緊,但因青水縣地處偏遠,無法堪比富庶之地,發生案件的幾率小之又小,倒也省了許多精力,畢竟沒有幾個人能像柳翠微似的沒事就把犯罪嫌疑人用雷給轟著玩。
這日,韓小秋便去衙門告假,見到無影便笑著說:“因我答應陪同家中的姊妹進山采藥,估計需耽擱幾日,特來向王捕頭告個假,望大人同意。”
無影點點頭,便對他說道:“近日衙門需著手的公務甚少,你大可放心離去。只是耽擱的日子無需過長,抓緊時間盡早回來述職便是。”
見無影應允后,韓小秋心中舒了口氣,便去福德樓找發小胖廚子臻榮,安排餞行會的事。
餞行會的舉辦日期就定在這日的戌時,無需過度大費周章,只作一席家宴酒席即可。餞行會上所邀約的人都是自家兄弟姊妹或摯交,并無一個外客,也就是賀蘭慕、韓小春、柳翠微、臻榮連他自己五人。
晚飯時分,幾人一徑到了福德樓,店小二一見韓小秋進門,便熱情過來迎接。大家坐定后,先便開始吃起茶來,因臻榮還在后廚忙活,自然需要等他過來,方可開席。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臻榮與店小二便端著菜進來,對眾人忙笑道:“讓你們等久了,餓壞了吧?馬上就可開席。我來得晚了些,等下自罰三杯,如何?”
柳翠微起哄地笑道:“甚好,雖然你也辛苦地忙活了一陣,不過來得晚,理應當罰!”
臻榮很是爽快,拿起杯來一氣飲干,連喝了三杯,方才作罷。
第四章 陷無妄之災(5)
因臻榮長得白白胖胖,且比韓小秋看上去更憨,故賀蘭慕對他態度冷淡,對她而言臻榮也就是個只曉得吃喝的傻廚子,只是韓小春他們代為其介紹,她自顧自地飲酒吃菜罷了。
只見臻榮剛坐下,忽然眉頭緊鎖,蹙著眉對坐在他身旁的賀蘭慕說道:“賀姑娘,我們雖是初次相識,但因我與小秋一直親如嫡親兄弟,聽說你們早已義結金蘭,故我也應稱你為賀姐。恕我直言,為何你身上會有如此重的海腥味?如所言不差,應當來自南海。”
賀蘭慕詫異地看著臻榮,異常冷靜地說道:“你是如何知曉得?”
臻榮并未停下吃菜喝酒的功夫,嘴里塞得滿滿當當,略有些含糊地說道:“若我沒猜錯,你身上定有顆夜明珠,可對?此為不祥之物,為何你要隨身攜帶?”
賀蘭慕更為驚訝,說道:“你怎知曉我身上攜帶此物件?”
臻榮揚著臉搖搖頭,略有些哀嘆之意說道:“此物為黑鱗鮫人所產,出自其臨死前垂淚所成,故含怨氣極重,雖能明照四方,但乃大苦大悲之極致,以致所攜之人不祥!
賀蘭慕聞此言,面色略變,但故作鎮靜地說道:“臻兄弟,所言甚是。愚姐愿聞其詳!”
臻榮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只是照本宣科罷了,若有不對之處,請多見諒。”
韓小秋在旁邊打笑道:“賀姐,你別在一旁聽他胡扯。他那番話自打我倆記事起,他就一直說到現在,聽得我耳朵都快磨起繭子了。他總說自家有本祖傳的《異物志》,上面記載著許多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花異草,說實在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沒見到得自然是不能相信,只當他隨意杜撰好了。”
聽到韓小秋這番話,賀蘭慕煞有所思,想了片刻,也不避忌席上的眾人,便從衣裳內包中摸出一株草,向臻榮問道:“你可認識此草?此草乃我先前機緣巧得,因我不擅辨別花草一類,故不太明了,還請臻兄弟多多指教。”
臻榮接過那草,只見此草莖長二尺二,每株結果九粒呈血紅色,葉為九片,莖稈與枝葉均呈朱紅色,放置鼻邊聞了聞,其味很腥,興奮地對賀蘭慕說道:“這種草都被你找到了?看來書中記載所言非虛。我一直都還半信半疑,原來這類異物果然是有的。此草名為九珠還魂草,故有‘九珠還魂草,神仙都難找’之說,因其只長于幽冥之地,陰氣極重,有氣聚神歸,勾魂續命之功效。相傳哪怕是死了十年的人,就算元氣盡絕,只要吃下此草,無需過陰司,也不用度口氣,半個時辰之內便能重新返陽,那是相當的神奇!”
此言剛罷,柳翠微便在一旁放肆地起哄,顯然已沒有初來乍到時的溫柔可愛:“死胖子,你又在誆人吧?有沒有你說得這么玄乎哦?”席間的韓小春言語甚少,偶爾只是微微的一笑,嫻靜可親,倒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就在席間這幾人還談笑風生時,門外一道黑影快速閃過,無人察覺。黑影在陰暗處停了下來,朝光亮處望了下,冷笑道:“既然能人不少,想必之后的好戲定是精彩絕倫。”那聲冷笑透著陰冷的寒意,在空氣中凝結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