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2008年北京奧運會在8月8日舉辦,學校決定推遲放假時間,補課補到了7月底,奧運會結束之后就開學了。雖說七月流火,但是8月底的N市依舊驕陽似火,高二高三返校不久,新生很快也入學軍訓了。班主任說重點班的的課已經上了差不多一半,整個年級都在加緊趕課,爭取在高二上學期把課程上完,騰出更多的時間復習,秦玥開始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上課的時候經常聽著窗外軍訓的口號不知不覺的就走神了,她有些羨慕這幫新生可以軍訓還不是整天上課考試,但是想到他們最終也會像學姐學長那樣重復著這樣枯燥沉悶的高考之路,她又覺得還是早點熬完比較好……
由于8班選文科的人比較多,直接被改成了文科班,選理科的同學被分流到其他班級,陸驍游被分到了6班,這對秦玥來說是一個意外的驚喜。許淮永走的時候她還有些失落,每天互相分享零食的樂趣沒了,陸驍游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白。去了文科班的小胖子天天都很用功,為了遠在重點班的女神,他真的是卯足了勁,經常在晚自習下課教室快熄燈的時候,才看到他匆匆的往宿舍趕,據林瞻說他在宿舍吃飯背單詞,洗衣服聽聽力,晚上回宿舍之后還要開夜車到12點,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
陳瑤鷗還是老樣子,用功一段時間之后又恢復了老樣子,只是和龍凌燁低調了很多,甚至送東西還要通過秦玥交給林瞻,再由林瞻送到龍凌燁那。秦玥很少再去她的宿舍,因為不太喜歡那里,跟自己充滿了高考氛圍的宿舍形成了鮮明對比:下了課之后陳瑤鷗的宿舍總是吵吵鬧鬧,女生們或是說著今天的趣事,或是聚在一起吃夜宵,或是像陳瑤鷗那樣躺床上看小說。秦玥也說不上自己是羨慕這種輕松無憂,還是自己產生了焦慮——總之感覺自己和陳瑤鷗已經越離越遠了。
陸驍游來6班之后卻成功的“帶壞”了秦玥和林瞻,三個人開始周日下午休息時就往網吧跑,一起玩網絡游戲,秦玥開始有些抗拒,卻不知不覺的有些著迷,雖然心里總會浪費時間的罪惡感,但是她總是在安慰自己這是必要的放松,久而久之那種不安的感覺也因為在游戲里得到獎勵的快感而慢慢磨滅——她開始沉迷于網游。
要是現實生活也像游戲里那樣打怪升級多好啊,秦玥幼稚的想。那時候的她,怎么也沒意識到其實生活真的就是打怪升級,有些人打敗了一個又一個怪獸,路越走越遠,有些人輸了之后就再也不愿前進,在原地得過且過。
秦玥沒有那么大膽子敢翻墻,只是抓住一切能夠出去的機會泡網吧,幾次小考下來她的成績已經開始下滑,林瞻提醒過她幾次,雖然心里著急,但秦玥總是禁不住誘惑,她也試圖說服自己,但是每次出門路過網吧就好像著了魔一樣往里走,上課不停的走神,晚自習偷偷的看攻略,睡覺的時候用MP4看游戲視頻……就這樣一天天的惡性循環下去。
10月的月考結束第二天,學校原定計劃是放一天月假,但是卻臨時調課取消了,那天正好是周日,下午游戲里有一個很重要的活動,秦玥跟老師撒謊說要出去看病,騙到了一張假條,還打算叫上陸驍游和許淮永。他們三個人中午在6班教室密謀的時候,林瞻剛好從老師辦公室回來,說他的親戚來看他,下午要請假出去,得知秦玥他們的計劃后林瞻愣了一愣便同意了。
下午秦玥、陸驍游和許淮永在網吧玩得正酣的時候,林瞻才姍姍來遲。往日反應機靈的學霸今天在游戲里頻頻出錯,還不停的低頭玩手機,被陸驍游恥笑好學生第一次做壞事膽子都嚇破了。林瞻沒有辯解,他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總是催促幾個人趕緊回學校。
“打完這個就走啦。”陸驍游滿不在乎的說道,卻沒發現他的身旁站著一個青年男子。
“玩夠了嗎?”男子冷冷的說。
眾人這時才意識到不對,抬頭一看頓時慌了神,那人可不是班主任么!
于是20分鐘之后,四個人垂著頭乖乖的站在了辦公室里等候發落。班主任來回踱步,先停在許淮永面前。
“許淮永,你去了文科班是很用功,成績也提高了不少,希望你繼續保持,這種事以后就不要做了,今天的事我不告訴你班主任,下不為例,回去吧。”老師說罷,小胖子立刻低著頭快步的走出辦公室,出門時還回頭看了一眼等待審判的三個人。
老師接著踱到秦玥面前,指著桌子上的成績單痛心疾首的說:“秦玥你自己看看這次月考,成績掉了多少?你一個女孩子,為什么要學他們泡網吧?我早些時候聽到別人這樣說你,我還不信!”
秦玥偷偷瞄著班主任,只見他激動得滿臉通紅,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好像從來沒見到過他這么生氣,他去年才大學畢業,和眼前這幫孩子一起進入了M高,進來就做了6班的班主任。秦玥感覺他勃然大怒的樣子全然不像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反倒像知道孩子做錯事之后恨鐵不成鋼的爸爸。
班主任有些氣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啪嗒”一下放下杯子繼續說道:“你的底子那么好,好好用功完全能上重點,為什么要浪費寶貴的時間去做這些違反校規的事情!”
現在是上課時間,理科辦公室里只剩下這師生四人,做錯事的學生大氣都不敢出,只聽老師的訓斥聲振聾發聵,秦玥感到自己的臉正在發熱,身子微微顫抖著。班主任住了口,慢慢的喝完杯子里剩下的水,辦公室安靜得只聽到他咽水的聲音。
良久,他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你們還年輕,經不起游戲的誘惑是正常的,我是過來人我懂……但是面對誘惑,要時刻記著自己是即將高考的人,你們有個性有夢想,不應該把青春和時間用在這些虛幻的東西上。”
秦玥偷偷瞄著成績單上的數字,一個一個讓她觸目驚心——她的排名甚至比陸驍游還靠后,她瞧了老師一眼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立刻把頭垂得更低了。
“陸驍游,你是不是覺得你這幾次考試成績提高很多了就可以松懈,就可以囂張了?你偷偷翻墻出去的事我也聽說了,要知道你高一時的處分才剛撤銷!”老師的矛頭開始對準陸驍游。
“?我知道你們都很聰明,但是聰明要用在刀刃上,千萬不要太得意!”老師的聲音不大,卻沉穩有力。
“好了,每人寫1000字檢討晚上交給我,這個星期班級和清潔責任區的值日生都由你們來做,回教室吧,林瞻你留下。”班主任大手一揮,秦玥和陸驍游兩人趕緊退出了辦公室。
“怪我帶壞你咯。”陸驍游雙手背在后腦勺上,慢悠悠的說道。
“是,都怪你。”秦玥把成績單卷成棒,狠狠的敲了一下陸驍游的額頭。
“你說老師會怎么教訓林瞻呢?居然還不讓我們聽到。”陸驍游伸手把成績單抽過來看了一眼,“喲,這小子又是年級第一啊,看來也不會對他怎么樣,畢竟連年級主任都對他青眼有加呢……”
“林瞻真是怪胎啊,怎么玩都行。哎……不能再學他,我要改邪歸正!抵制誘惑!特別是你!不要再叫我去網吧!”秦玥雙手握拳堅定的說道。
“是,你不能再玩了!畢竟沒我聰明!”陸驍游一巴掌拍秦玥后腦勺,“為了更好的督促你學習,你賬號里那些值錢的玩意我就替你全收了,不用謝!”
“呸!”秦玥一記飛踢踹向陸驍游的屁股。
林瞻在老師辦公室呆了很久,放了學才回來,陸驍游在不情不愿的掃地,見到林瞻回來立刻把掃把扔給他,扛起竹掃帚說要去掃清潔責任區便走了。林瞻拿著掃把一聲不吭的掃起來,秦玥打水回來時他已經掃完了教室。
“林瞻你動作好快呀。”秦玥笑著對他說,林瞻卻沒接話,只是默默的接過水桶,轉身去擦窗戶。
“老師跟你說啥了?有沒有罵你?”秦玥一邊擦著講臺一邊問,林瞻沒有回答,過了許久他才冒出一句:“你檢討寫了嗎?”
秦玥有點摸不著頭腦:“沒有呀,怎么了。”
“晚上我幫你寫吧。”林瞻背過身去說道。
秦玥更糊涂了:“不用啊,我應該寫得挺快的……”話音未落林瞻突然轉過身來,把水桶往地上一丟,水潑了一地,他臉色微微發白,眼睛直直的注視著秦玥,似乎有話要說。
秦玥不明所以,走上前在他臉前揮了揮手:“林瞻你怎么了?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班主任……班主任他……”林瞻吞吐了一會,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氣,“是我告訴班主任你們在網吧的。”
“是我告訴了班主任你們在那。”林瞻又重復了一遍。
秦玥的腦袋頓時放空幾秒,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教室的后門突然傳來了“啪”的一聲,秦玥跑出去看,外面空無一人,只是門邊一個竹掃帚倒了下來。她趴在柵欄上往外看,大聲嚷起來:“陸驍游這個笨蛋,下去掃清潔區怎么不帶簸箕和垃圾筐,垃圾堆在那,人就跑了!”
林瞻聞言來看,清潔區里果真堆著一垛高高的落葉,他返回教室拎出垃圾筐和簸箕說道:“走吧,我們去倒了它們。”秦玥嗯了一聲,拿起兩個掃把跟著林瞻往樓下走。
兩個人一路無話,直到裝完落葉,他們抬著滿滿的垃圾筐往垃圾池走時,林瞻還是忍不住說了對不起。秦玥只是輕輕嘆一口氣,搖頭說道:“你也沒做錯什么,我好像要感謝你才是。”
“那,我幫你寫檢討吧……”林瞻仍舊不死心。
“我們字跡不一樣啊。”秦玥拒絕。
“你的字跡很好模仿,我都模仿了很多次……”林瞻頓了頓,臉微微一紅,“你們三個的字跡我都能模仿,你的最工整所以容易模仿。”
“原來如此……”秦玥若有所思。
“放心吧,你來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就能寫完了。”林瞻拍胸脯保證。
晚自習的時候,秦玥桌上當真放了一份工工整整的檢討書,她仔細一瞧,字跡果真是以假亂真,與自己寫的一般無二。她探頭去看前面的林瞻,學霸已經在專心的整理著學習筆記,遂又回頭看不遠處的陸驍游,他正在抓耳撓腮的啃筆頭。秦玥見狀忍俊不禁,從抽屜里翻出一本《應用文模板大全》,翻出檢討書那一頁折好讓后面的同學遞過去,陸驍游拿到書一看,頓時解開緊鎖的眉頭,抬頭沖秦玥感激一笑,立馬低頭奮筆疾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