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帶我走吧?!彼龑ξ姨岢鲆粋€要求。眼珠里淚水在打轉。
“我沒法帶你走?!蔽艺f。我只是一個趴在火車站睡覺的打工者。我雖然睡眼朦朧,但我拒絕的很干脆。我的小小的人生絕不不允許出現從火車站帶走一個陌生女人這種明顯危險的偏差。她找錯人了。她有一雙大眼睛,充滿了血絲和哀傷。有細碎的皺紋趴在她本該年輕的臉上。她穿了一條應該是她衣柜里最漂亮的玫瑰裙子。帶著一個廉價的小包。這很好,我喜歡玫瑰。
“我不喜歡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太吵鬧了。你帶我走吧?!彼忠淮伟蟮馈?/p>
火車站旁邊的肯德基是很吵鬧。但也只有這個地方可以允許我免費趴在這睡覺,我問她“你是指這還是北京?”
北京,她對我肯定的說。
“你為什么要離開這?”
“我丈夫打我…”她開始哽咽了。
我接受到了鄰座投遞過來的訝異的眼神。我用一個快速微小的對視回應了鄰座。表示我還沒相信這個女人。不過我覺得這個女人或許真的會有一個打她的丈夫或者男朋友。因為她看起來真的有點兒“好打”。她看起來也真的不像曾被好好對待。她的淚水是真的。
“我沒法幫你,我的火車快要開了。你可以去報警?!?/p>
“報警?”她沉默了,就好像這個想法并不是我們看起來的那么理所當然。她并沒回應。
“我有身份證,我可以馬上跟你走,你走到哪我就去哪,你帶我走吧?!彼D而充滿希望的提議。
“不了。我沒法幫你。你可以找其他人幫助?!?/p>
“他們都沒法幫我…”
“那么你有孩子嗎。”我問。
“這重要嗎?”
我曾用來睡覺的桌子上放滿了尷尬。鄰座收回了好奇的目光開始一本正經吃雞。顯然我不是她唯一的選擇。也許她是個騙子,根本不像她表現的那么脆弱可憐。她對我隱瞞的東西可真不少。我也對她失去興趣和耐心了,雖然我的火車還有五六個小時才開,不過我還是選擇離開。
“我真的要走了?;疖囈_了?!蔽艺酒饋黼x開肯德基。
令我意外的是她追了出來。但是并沒對我說話。她只是留著淚看著我。我走到她看不見的地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走到一根隱蔽的柱子后。偷偷的看著她。
她又走回到肯德基,沒多久又眼含淚水的目送另外一個男人出來。那個男人看起來像我一樣。并不光鮮亮麗。背負著生活的艱辛。也許她覺得這樣的男人,會很需要一個不明來歷的女人。
她哭的更厲害了,很快,她又稍稍平靜下來。向獨自一人站在肯德基門外的抽煙男人提出了她的要求。他看起來依然沒有答應她。
有一個穿著花里胡哨襯衫,叼著一根煙的男人向她走去。他向她指指點點說了什么。然后帶她走了。
我很意外。她居然跟他走了,那個人看起來不太靠譜。也許她真的很絕望。我有點兒失落。我莫名其妙想到自己將要在七八個小時之后到達的目的地。那是一條難走的,曲里拐彎的路通往的一個小小的,灰色的小土房。有我堅強又哀愁的母親。也許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也無法使那個房子顯得更光彩。但是萬一…
或許…
然而沒有萬一。也沒有或許。
我轉身走了,走進落日的余暉里。北京站的落日余暉像地獄的灰燼。我轉身走了。將我人生中的又一個可能性拋棄在這里。像我以前做過的一萬次一樣。
拜拜。我不能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