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文字授權【“鴉文字”公眾號：一個用來寫字兒的地方，不關心糧食和蔬菜，也不關心政治】

原創 2017-10-21 陳也 鴉文字

幾天前拿到offer時，就已經開始寫這篇，跑校招壓力很大，拿到offer代表著我不用再提心

吊膽，心情一放松，就想把這篇文章起個博眼球的名字，類似于：最完善的秋招全攻略；2017，你的秋招還好嗎？

那天寫了四千字，把文章扔下，閑了三天冷靜下來，想想自己何必，讓這個號出現我最討厭的風格。

很多人說做自媒體賺錢，也想過開個營銷號，包括應聘新媒體的時候，遇見最多的要求都是：我們要勁爆的標題，我們要花哨的排版。且不說有這種要求的公司對新媒體定位太低，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情愿坐在凳子上一周寫一萬字，寥寥幾個瀏覽，也不愿大量地復制粘貼，一天寫很多篇推文。

我需要的，只是有一個地方，能讓我有寫下去的動力。

剛上大學的時候，只想著畢業就工作，后來因為興趣，一心想考文學的碩士。“想”卻只是“想”，三月份開始，逃了一些課看英語，看文學史，但總覺得時間還早，所以看了一堆小說，到了七月，甘南跑了一圈。真正坐在自習室，真正考慮考研，是八月，發現有十幾本文學史要背，有文論要看，有比較文學的論文要看，發現自己坐在自習室，焦慮到沒辦法靜下心，像高三那年，手忙腳亂，壓抑憂郁。

于是第一次開始認真考慮，真正要的是什么。

決定放棄考研的時候，哭了兩天，感覺自己特無能，有機會去學自己想學的，卻又放棄了。但我也知道自己確實沒辦法再承受那么大的壓力了，考研要承受巨大的壓力，很大的幾率考不上，如果考不上去春招，又要面臨比考研小不了多少的找工作的壓力。

我很少和別人提起我在找工作，朋友圈從來不提宣講會，因為，丟人。

八月份開始找工作，才發現實習都是在六月份找好的。網申了很多，當然是沒有回音，只能等九月份的校招。于是開始看視頻，PPT，Excel? PS，接觸到網絡營銷，知道新媒體。

九月份，第一家來校招的公司，京東方，國家融資的液晶面板的公司。不知道什么是宣講會，不知道怎么面試。于是，懵懵懂懂地，跑去聽宣講，環顧全場沒什么熟人，才敢把臉露出來。人頭攢動，站著聽了半小時就走了。投了人力崗，晚上查了這家公司的很多資料，怕自己忘記就全部記在紙上。

第二天面試，面試官六個人，其中一人負責記錄，面試者三個人，兩個面技術崗的碩士，我一個面人力崗的。

面試官問：你知道我們公司的管理模式嗎？

我：？？？

面試官問：你知道三支柱模式和xxx模式嗎？

我：？？？

他們跟技術崗的人倒是聊的開心，說的都是我聽不懂的專業術語。

我垂頭喪氣，如坐針氈。

果然，我是個廢物啊。

我雖然隱約知道這種面試有問題，但還是翻出了人力的書，看了幾頁發現，我不喜歡人力的專業知識。

網投了幾家網絡營銷公司。其中有一家在北京，喊我去面試，考慮了一下，沒有去，只接了個SEO 文案的兼職，也是第一次知道SEO這種東西。

帶我的是個工作一年多的小姐姐，喊我“妞妞”。

第二家叫豬八戒網，是個威客平臺。宣講那天，已經過了宣傳頁上寫的網申截止日期，宣講人員依舊讓我們網申。而宣講，不是圍繞校招有什么崗位，也不只是圍繞公司多牛逼，更多的是在講：他們正在推廣的大學生創業計劃。

投完簡歷，HR問我，這邊的公司需要一個新媒體文案，不是校招崗位，你要不要來？明后天來公司面試，公司離的不遠。

我很開心，說，好啊好啊。

當天回去，查了他們的公眾號，有什么優點，我看到的問題，如果我來做，我會怎么做，甚至還想，要不要寫個文案給她。整理到半夜，寫了正反面一張紙。心心念念地想著，如果面試，我肯定要過。

第二天，早早起來，化妝，等電話，上廁所也要拿著手機。我總結的那張紙，反復看了幾遍，想象她會問我什么。

但什么也沒有。

第三天，早早起來，化妝，等電話，等到中午，讓人問了下HR，答復是，最近比較忙，下午之前通知面試，如果沒通知，就是不需要了。我傻傻地等到五點，去超市，買零食和啤酒。

看了《歲月神偷》，看了《我腦中的橡皮擦》，邊喝酒邊哭，拿著自己整理的脈絡圖，我可能，真的是個廢物吧，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時候，不過是九月中旬，我卻已經精疲力竭。從放棄考研起，就已經否定自己，八月份，逼著自己看招聘信息，逼著自己網投，改簡歷，填了各種表格，網投的命中率其實很低，我卻把原因，都歸結到自己是個廢物上。網投不過，不是因為沒人看，不是因為機器篩選，是因為，我是個廢物。

其實，整個九月份，幾乎都是理工類的招聘，我卻一直在懷疑，是不是根本沒有我想去的崗位。甚至打算去北京住一段時間找工作。網投了很多家公司，依舊音訊全無。

九月底，江蘇人才市場組團招聘，也就是所謂的雙選會。像菜市場買菜，每個攤位看一看。有一家招新媒體運營，卻沒派HR。在菜市場外面，有個大叔問路，腦滿腸肥，笑容滿面卻只讓人覺得奸詐，直覺告訴我，這是來招聘的人。果然，是專業的HR 外包公司的招聘者，給技校和企業牽線，安排學生實習，也就是免費勞工，學校撈錢，或是簽勞務派遣的人員，也就是不給技工正式合同。對這種公司，只有兩個字的評價：卑鄙。給我們的工資是2000，轉正2500，希望立刻到崗。大叔一直游說我的一個同學，怕同學被騙，我咄咄逼人，我們離畢業還有將近一年，我們要拿一年的實習工資咯？你們就是把學生安排到工廠實習的公司咯？

還有一家生物公司，宣傳海報只說是生物科技公司，其余的都說公司很厲害。

我問招聘者，你們公司是做什么的？

他說，我們是生物科技公司，有很多專利，發展非常好。我們的發展速度是你無法想象的。我們什么都做。

我說，那我進去具體要做什么？

他說，你們在我眼里都是小孩子，我去年招過去十多個研究生，連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好。

翻來覆去就是這些話，我都想不通他怎么有這么多說辭來忽悠人。

我一直叫他：大餅。

遠遠地看見他，就跟別人說，看，那個就是大餅先生。

星火招營運崗。我以為會是運營，面試和他聊新媒體。

他說，我們是要負責招生的，留住家長。

我就扯了一套怎么做活動留住家長的話。

面試官和我聊了聊新媒體的發展，沒有后續。

Tata木門招營銷崗。在門口等面試的時候，和幾個人在聊天。有個小哥已經畢業一年了，說，自己差不多面試了這座城市一大半的公司，有的公司不招人只是要收簡歷，HR要應付上級，賣保險也去面試過，賣房子也去面試過。

我已經找工作找得很累了，問他，你不累嗎？

他低著頭，聲音低沉，說，累，但是沒辦法。

還和非211甚至二本學校的學生聊起來，才發現他們要看的透徹的多，也成熟的多。在我不知道社會是什么的時候，他們已經踏出一只腳在社會上了。

學歷好過他們，其實沒有什么驕傲的資本，第一次正式想這個道理。

Tata的面試莫名其妙，崗位描述非常不清楚。

門口聊天的另一個小哥，看到面試是女士優先，就跟我說，他們這是只要女生吧。

面試出來我依舊懵著，沒問我任何專業性的問題。

遇到那個小哥，他說，果然只要女的，他們招導購。

昨天接到電話，問有沒有簽過三方，聊了聊Tata家的電商崗。

HR嘴皮子實在溜，問到工資和發展就開始含糊其辭。

翻了翻他的朋友圈，充滿了轉發的雞湯文和公司的宣傳。

十一回來，依舊沒有合適的校招。聽到別人收到offer了，是些從沒想過要去的公司。但仍舊會想，如果我投簡歷了，那該有多好，我可能也會有offer。

11號，是顧家家居的面試。投的電商，掛在終面上。

一面是快速面試，越過了第一志愿：電商，只問我第二志愿：活動策劃。

二面是一分鐘即興演講，快速寫了個提綱，捋了捋思路，面過了。

三面是聊崗位，HR 說，我記得你，你的名字是父母起的嗎，是不是xx明星的名字，我喜歡聽她的歌。

等終面的時候，她經過我，還打了招呼。

于是我沉浸在馬上要拿到offer的喜悅中。

終面是大區總監一類的人，HR們都是恭恭敬敬的，叮囑我們穿正裝。

進到終面的房間，我心想，嘿，大區總監就是不一樣，四十多歲，面容和藹，但是很有氣勢。

于是就掛了。

我很想進他們家，宣講的時候說，每天下午都有免費的點心吃，一共九層樓，每層樓的茶水間裝修都不一樣。

免費的點心，舒服的沙發，嗯，對我的誘惑力巨大無比。

面試沒過，非常傷心，還想著追他們去下一場面試。

很感激顧家，如果不是進到終面，我不會覺得自己不是廢物，也不會因為累積了一些經驗，很快就接到offer。

跑到市區去面Vivo的管培生，到了才知道是銷售崗。

一對多，別人都是說自己賣過什么東西，我說，我不適合銷售。

Vivo的宣講很值得品味。宣講人慷慨激昂，他說，我們有五險，沒有一金，為什么呢？不是我們付不起一金，而是在我們公司做五年，還需要你貸款買房子，那就太low了！

下面有姑娘問，你買房子嗎？

全場爆笑。

Vivo的經理負責答疑，介紹自己說，之前在外企做過，后來來到Vivo。

又有姑娘問：你買房子了嗎？

全場繼續爆笑。

宣講人自帶一種賣保險的氣質，充滿激情對未來充滿信心，永遠覺得自己是世界的強者。

我很缺少這種信心。

最后一家，也就是已經簽了的，雷士照明。

別人問我，顧家是干嗎的，我說賣沙發的。問我雷士是干嗎的，我說賣燈泡的。

宣講的時候發現電商派人過來了，心想，這個人就是以后會面試我的人啊。

結果初面就撞上了。

他坐那兒，最后的一個問題是這么說的：

我有一個問題，不是很明白……嗯，就是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一下，希望你可以給我解釋一下啊……

我怕的不行，生怕他問我個類似于三支柱模式的問題。

然后他說，“勤能補拙”是什么意思？

我：？？？

哥哥，我知道你是廣東人，講普通話很辛苦，但是大喘氣嚇死人啊。

當時以我考試反偵查的經驗，覺得他是想要個勤奮的員工。

但是今天再想起這個問題，才懷疑我理解有偏差，做電商，要勤奮，也要運氣。不單單是勤奮就足夠的，而之所以勤奮，是因為別無選擇。

如果付出的足夠，卻補不了拙，怎么辦？

我不知道。

二面候場是在一堆凳子里，像銀行里一排排的凳子。最外面的座位都有人，我正猶豫坐哪兒，旁邊的小哥默默把包拿開了。

我心想，這小哥可以哎。

我一等面試就緊張，就像考試前不知道考題的時候會慌。我一緊張就話多。我拉著那小哥，問專業問面試崗位問無領導小組，小哥倒是很高冷，問一句說一句，并不想理我。

二面出來，倒是他話多了，一直說個不停，滿臉呆萌，原來也是個話癆。

有人緊張就話多，譬如我。有人緊張就不說話，譬如那個小哥。

后來拿offer的時候也是一起，全場的人拉了個群，要改群名片，大家都在忙著改。

臺上的HR問，xxx是誰？

他抬頭，舉手：啊？

HR說，你怎么把群名改成自己名字了，做銷售的吧，嗯，以后有發展。

全場爆笑。

二面是無領導小組討論。查了一晚上的面經，半夜三點才睡著。我很怕無領導小組會有人搶起來，這種情況，我可能連說話的動力都沒有。無領導小組，本來就會不自覺地表演，表演就算了，再做作起來很惡心。

小伙伴們都很好，也很感激其中一個人充當了leader，timer，reporter三個角色，如果不是他掌控進度和時間，怕是會團滅。討論題是道排序題，如果有這十六個人被困在船上，你會選擇先救誰。我和那個小伙伴看法不同，他說先救弱者，我說先救貢獻大的。他中間打斷我一次，我咬牙切齒，說，我還沒說完。

結果在門口，他跟我道歉，說，剛才咱倆可能有些沖突，很抱歉啊。

我：？？？

完全感覺不到沖突，他打斷我之后，很客氣地讓我繼續講，反倒是很感激他，擔起一個小組的事。

拿offer的時候，我還在找他，結果沒看到他，很可惜。

中間還面了紅豆男裝，從導購開始做到店長。

最神奇的是把性格測試的報告發到郵箱里了，這么坦誠的企業也是很難碰到。

還問有沒有男朋友，后期每個月在外出差。

HR自己嘟囔，我們公司優秀的男青年還是很多的。

我：？？？

想拆散我們再搶我男朋友？

問有沒有男朋友的公司，也是難以遇到。

沒投過地產，沒投過外企，沒投過快消，也沒投過寶潔。

倒是因為地產宣講發禮品，跑進去看了一次。幾百人的會場，爆滿，地上、門口，堆的全是人。

地產人在我看來，都充滿激情，覺得世界是自己的，自己可以大有作為。

我早就不認為自己有無限可能了，只要不餓死就是萬幸，什么年薪百萬，或是月薪過萬，我攬不起這個瓷器活兒。月銷幾單，不銷滾蛋，天天開會，西裝革履，這種壓力和正式感，我承受不起。

我介意宣講的團隊西裝領帶，也介意面試的人正裝出席。更別提每天都要穿工作服，掙錢不過是想買幾件衣服，卻沒時間穿。

至于外企，一直以來都想進，日企加班，德企嚴謹，英語面試我也招架不住，索性放棄。

快消和寶潔，我自知能力不夠。

這段時間，每天不記得吃飯，吃飯也心不在焉，晚上想第二天面試的流程，失眠到凌晨三點。吃點油膩的就上吐下瀉。

好在，都結束了。

有人說，畢業想找工作的人，最有遠見的是在大學期間多實習。

這三年多，空閑的時間大部分用來旅行和戀愛。如果再選擇一次，會是同樣的結果。

高中的那個我，熬夜做題，是為了讓大學的我有底氣去玩，而不是為了工作而活。工作要三十多年，不差這四年。

高中畢業的她，給大學的自己寫了份計劃，要去旅行，要去戀愛，要做娃娃，要學樂器，要輪滑，要練字，要學武術學瑜伽……

我早就記不清那份計劃了，再翻出來看，除了沒學樂器沒練字，其他的陰差陽錯都碰過。我買了絨布和棉花，想縫個鯨魚給她，結果縫了個球，能做的手工也幾乎玩了個遍。我印象深刻的事，都在路上。最好的朋友，是男朋友。

我帶她去做了她想做的事，也帶她做了她一定會喜歡的，當年卻不了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