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婚
馬上就要到家了，東東高興地打通了老媽的電話：“媽！二十分鐘后！你帥兒子就快遞上門了！”
電話那端是長時間的靜默。“咋了？媽？”東東心里咯噔一下，一向快人快語的媽，今天怎么啦？
“哈哈哈！兒子！你終于開竅了？有女朋友了嗎？去你丈母娘家獻(xiàn)殷勤了？哈哈哈！”媽媽爽朗的大笑勁爆地沖出手機(jī)，沒開免提，東東也覺得耳朵震得嗡嗡響。
囧得把手機(jī)遠(yuǎn)離耳朵，東東依舊聽見媽媽噼里啪啦地講個不停：“哎呀！東東，我太高興了！去吧去吧！找個女朋友不容易，不回來就不回來吧！還知道給媽寄快遞！肯定是我那兒媳婦教的！哎！我的傻兒子開竅了！”
東東擰著眉毛盯著手機(jī)，順風(fēng)車司機(jī)笑了起來：“兄弟！別看了！你媽掛了！”
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無奈地翻著白眼，一口氣吹走剛剛扒拉亂的額頭長發(fā)，東東看看司機(jī)：“兄弟！這也！”
“哎呀！” 東東一巴掌打到腦門上，“我想著一會兒站門口給我媽一個驚喜呢！看樣子要變成驚嚇啦！”
“生活嘛！有驚喜沒驚嚇豈不是太假？”順風(fēng)車司機(jī)吹了聲口哨，“我就不回家！我媽跟你媽一樣一樣的！不回去，她罵我們老板心黑，就忘記問我女朋友在哪兒的事兒了！”
“兄弟！還有這絕招？”
“絕招啥啊？”司機(jī)嘴角抽抽，尷尬地笑了，“也就倆小時的功效！話說，躲一會是一會兒唄！”
東東深呼一口氣，按響自家門禁號。“誰啊？怎么看不到人？”媽媽的聲音傳來。
“1302嗎？您家快遞！”東東捏著鼻子喊。
啪嗒！樓棟大門開了。東東一臉笑容地走進(jìn)電梯，到了家門口，看見一個個子高挑，燙著大波浪，穿一件大紅羽絨服的姑娘，拎著一個大包，正在按1301的門鈴。
“哦！他家是一對老人家，可能聽不見門鈴響，我們兩家共用這扇大門，等大門開了直接敲他們家的門，反而容易聽見！”東東解釋。
姑娘裂開嘴，笑得明媚：“真是遠(yuǎn)親不如近鄰！聽您說話，你們兩家平時肯定就多有照應(yīng)！”
“東東伸手按自己家的門鈴，聽見老媽專屬的踢踢踏踏聲急促地由遠(yuǎn)而近地傳來，“看看我兒子給我送啥來了？”
大門敞開。
“啊！他爸！他爸！他爸！”東東看見自己媽嗔怒地瞪自己一眼之后就扯開喉嚨喊起來老爸來。
東東不自覺地?fù)P起嘴角：老媽還是想兒子的，心里真得意。
“進(jìn)，姑娘！進(jìn)，哎！哎！這熊孩子，也不給我打個招呼！”東東媽一手拉著姑娘，臉笑得大麗花似的，一手扒拉著自己的衣服！”扒拉幾下，還不忘回頭一指頭戳在東東的額頭上，“回頭和你算賬！”
東東一頭霧水。這是怎么啦？
“哎！姑娘，你看，家里亂，也沒收拾，東東這破孩子，也不說你們今天來哪！我以為真是快遞呢！”
“不亂！阿姨，多有生活味道！一絲不亂的家，沒有煙火氣兒！”姑娘笑瞇瞇，“阿姨，我去廚房幫您打掃！你們母子聊聊天！”
“哎！好孩子！”東東媽一把把姑娘按坐在沙發(fā)上，“雖說今天二十四掃房子，阿姨也不用你干哪！有東東！”
“阿姨！我專業(yè)！”姑娘要站起來，“說好的，我去！你們聊著，我很快，整個廚房，也就一個半小時的事兒！”
“坐著！別動！吃水果，喝茶！”東東媽摁著姑娘不松手，瞪東東一眼，“快點(diǎn)兒的!拿拖鞋！”
“不是！媽！你要干啥啊！她不是”東東腦子里靈光一閃，意識到什么。
“不是什么？趕緊的！”東東媽一副要急眼的架勢，“姑娘！看著你比東東小不少啊！多大了？做啥的？”
“24，阿姨，我研三，馬上就畢業(yè)了！前幾天不是和您說過了？這不”女孩兒話還沒說完，東東媽興奮地截住話頭，“哎！合適合適！東東博士畢業(yè)把自己都稿30了，又單了幾年，這都35了，你能看上他這個大叔，阿姨就不會讓他欺負(fù)你！前幾天肯定是東東忙忘了，他沒跟我們說，要不是……”
“媽！”忍無可忍，東東一把拉住媽：“媽！看我！看我！你搞錯了，她不是”
“不是啥！不是啥！你說說你，還快遞！還瞞我！你瞞我也給點(diǎn)兒提示啊！我好早點(diǎn)打掃干凈咱家啊！”
“阿姨，我就是按約定來幫你打掃的，您忘了？”姑娘得了自由，拎著包站起來，“我先去廚房了！”
“不用不用！我倆還不老！不用你剛一進(jìn)家門就干活！”東東爸虛張著手臂攔著，“打掃有我就行，你坐著！”
“我得開始打掃廚房了。我?guī)е氖俏覀儗?shí)驗(yàn)室最新研制的清潔劑，以茶葉為原料，綠色環(huán)保！還沒上市，但是絕對好用，還有股清香味兒！”姑娘把包翻了個面兒，上面大大的**大學(xué)研究院字樣。
啪！一聲脆響，東東媽一巴掌拍到額頭上：“哎，錯了！姑娘，我想起來了，我和1301的李奶奶約了你今天來打掃廚房油煙機(jī)！你今天換衣服了，也燙頭了！”
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東東媽擺擺手：“去吧，你前幾天來看過廚房，我說你怎么看著面熟呢！”
“媽！”東東把自己的俊臉在老媽眼前晃，“看到我，開心不？”
“哎呦！”東東媽一手捂臉，一手扒拉開東東，“老頭子！速效救心丸咱家以后得常備啊！我這老心臟啊！”
“哎呀！看看你，整得這叫哪一出啊。”東東爸無語地看著老妻，欲說還休，欲笑不敢的樣子。
“兒子啊！”東東媽坐起來，拉住兒子的手，“兒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人也帥，學(xué)歷也高，咋就不能把自己推銷出去呢？”
東東抖抖老媽的手：“媽！你兒子餓著哪！”
“給！”半袋餅干送到了眼前，“我哪兒有一絲力氣給你做飯啊！”
“媽！至于嘛？”東東捏了一塊放嘴里。
“至于啊！就算我沒養(yǎng)過孩兒，你去孝敬別人吧！好歹結(jié)個婚，別單著啊！拱手把你送給你丈母娘的心都有啊！”
第二塊餅干剛進(jìn)嘴，東東媽一下子翻身就坐直了身子：“東東！靳東東！從明天開始，老計(jì)劃！臘月25到29，媽給你準(zhǔn)備了五個大姑娘，有教師，有醫(yī)生，有商場女強(qiáng)人，你老老實(shí)實(shí)給我相親去！不耽誤帶著合適的大年三十來家吃頓團(tuán)圓飯！”
“媽！你打雞血啊？”東東咕噥。
“說老娘打雞血，書念狗肚子里啦？”一巴掌打在東東頭頂，東媽又揉了兩把，“兒子欸！媽不催婚！你結(jié)了媽不就不急了嗎？”
翻翻白眼，東東喝口水：“媽！緣分這事兒急不得，這不是時候未到嗎？”
手機(jī)響起來，東東一看，高興地拿起來：“王麗啊！我到家了啊！剛到，和我媽聊天呢！你呢？明天小聚？好啊！行！”
掛斷電話，東東一扭頭，嚇得手機(jī)差點(diǎn)掉了：“媽！你干啥？”
“東啊！那個王麗，是不是你高中同學(xué)？有點(diǎn)黑黑的，圓臉蛋兒那個？”
“是啊！怎么了？”
“結(jié)婚了嗎？”
“沒！她讀醫(yī)科博士，又進(jìn)博士后流動站，哪里有時間談戀愛！”
啪！東媽撫掌：“哈哈！我兒媳婦就是她了！就是她！當(dāng)年你喜歡過她是不是？”
“你不是嫌人家黑嘛！”東東撇撇嘴。
“不黑不黑，是媽當(dāng)年瞎了眼了！不黑，現(xiàn)在這叫健康色！黑牡丹，那大眼，一笑倆酒渦！哈哈哈！”東媽站起來，拿著大衣就拽東東起身。
“干嘛啊！媽！”東東不想動。
“人家姑娘都打電話了，你還不一臉激動地去人家樓下？都是老同學(xué)，去吧！”
“不是！您這？也！”
“也什么？都什么時候了？沒有執(zhí)行力的，保不準(zhǔn)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去去去！”東媽擺手，“天不黑就別回來！最好在王麗家蹭頓飯?jiān)倩貋恚 ?/p>
東東把空餅干袋子丟進(jìn)垃圾桶，就見老媽變魔術(shù)似的把兩個大紙袋放到了面前：“提著！早給你準(zhǔn)備好了！”
“八字沒一撇！媽！你要干啥！”
“干啥？什么叫八字沒一撇？你們當(dāng)年都是老同學(xué)！現(xiàn)在長大了，上班了，去看看叔叔阿姨，難道能空手嗎？哎呦，書呆子兒子欸！提上，提上，提上不就有可能有一撇了嗎？這叫心意，心意！懂不？”
“媽！你不至于吧？”
“緣分！緣分！你的緣分就在這兒！要不，王麗為啥在你回家的第一時間就打電話，那是給你機(jī)會啊！傻兒子，去吧！王麗，博士后，好姑娘，你配不上人家啊！快去，哈哈哈！這要是成了，一個地方的，將來過年，那也沒矛盾啊！博士后還沒出站，出站去你的城市也沒困難啊！天！我的兒媳婦就在家門口啊！”
東東就這么被媽推到了門外，撲面的冷風(fēng)，“嘶！”東東輕輕抽一口氣，門在身后開了，一條溫暖的大圍巾掛在了脖子上。
“去吧！兒子！媽的驕傲！給媽找個兒媳婦回來！”砰！大門再度合上，東東聽見媽媽在門口大聲地對老爸喊話，“兒子去親家啦！咱們等好消息吧！”
低頭看看手里兩包沉甸甸的禮物，靳東東感覺自己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也許？媽這次催婚，催到點(diǎn)子上了了？
拎著兩大包禮物走在街上，冷風(fēng)颼颼，涼爽爽，靳東仿佛看見王麗含笑的眼，是嗎？心里惦記了十來年的小王麗是在等自己嗎？哎！媽咋不早幾年把自己推出家門呢？
“希望的田野上昂~！”靳東聽見歌聲，驚覺是自己唱的，嚇了一跳，誰說催婚沒有好姻緣？靳東握緊手里的禮盒繩子，感覺兩手心毛毛汗。
站在王麗家門口，靳東東覺得有種強(qiáng)烈的不真實(shí)感，直到，王麗媽媽那張和自己媽媽如出一轍的突然如大麗花般綻放的笑臉一直端詳自己，靳東茫然地扭頭看向王麗：難道，愛情的春天就這樣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