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娘的眼睛瞎了
? ?每一次回家，都要看到她，我叫她大娘；
? ?這次回家，沒再看到她，聽媽媽說，大娘的眼睛瞎了。
? ?大娘矮矮的個子，小小的眼睛，細細的眉，瘦瘦的臉，還有那兩條標志性的羅圈腿，走起路來左右盤旋，特別像像筆直的軌道突然迎來蜿蜒的那小段，長長的火車忽馳而來，在相同的頻率下左出右進的樣子。每次走在鄉村的小道上，只要遠遠的看到這種走路的步伐，我一眼就能斷定是她。
? ?媽媽性格開朗，隨和，很多人都愛到我家里做客。大娘是我家里的常客，至少每天一次。從我出生到現在，30年有余，似乎不曾間斷過。我上學、工作，后來結婚生子，回家的次數慢慢減少，但每一次回家，我都會看到她，與她嘮幾句家常，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
? ?歲月在她的臉上的痕跡越來越深刻，她語氣中還是一樣的流露出憂傷。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嚴重缺乏安全感的心理，就像一塊霧氣濃濃地罩在她的周圍。這一生，她都一直在跟自己較勁。我明明這樣真切的明白她，但我卻不敢真真地和她談起任何，任何能讓她心里陽光美好的呈現。似乎應了那句話，因為熟悉，所以才會更加陌生。
? ?過年的時候，媽媽跟我說今年大娘73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間溜走，全然不知，時間都去哪了呢？
? ?五一放假回家，她沒有來我家，我覺得像缺失了什么一樣，打開家里對著門前大道的黑色大門，走到大道上，下意識的朝她家的地方放眼望去……短暫的假期，幾次的張望。
? ?臨近傍晚，落日的余暉映襯在孩子的笑臉上，我們一家三口在門口擦車，有說有笑，準備返程，猛一回頭，遙望大道，我看見她和她的小孫女，小孫女攙扶著她，她徑直的走著，路過我家的門口，她都沒有看一眼，我正想要叫她，但卻戛然而止，聲音在喉嚨里卻怎么也發不出來。我感覺到了異樣。
? ?后來，我才知道，她的眼睛瞎了！
(二)大娘與大爺在一起
? ?“她的眼睛瞎了。”媽媽跟我說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娘的世界里以后都是黑色的了嗎？連這個世界的色彩也拋棄了她嗎？心頭這一念，顫動著我的心。吃過晚飯，拿上各種各樣媽媽準備的東西，車子駛出家門，我又情不自禁的搖開車窗，朝著她家的方向望去，原來這30年的歲月里，大娘都在我心底最深處的位置，突然想起她的傾訴、抱怨時眉角上揚的樣子，想起她和大爺爭吵喋喋不休的樣子，想起她連電飯鍋都不敢用還振振有詞的樣子。我覺得她在抵制，抵制生活的美，活在自己打死結的世界里不能自拔，或許就是盲目且可悲的“自我”害了她。
? ?大娘家里一共有八個姊妹，他排行老三，也許是那時候家里窮，姐妹多的緣故，大娘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糾結的要命，害怕各種不妥影響姐妹關系。但是唯一速戰速決并且特別痛快決定的一件事，卻成了她一輩子自我痛苦的根源，那就是結婚，嫁給大爺。
? ?大爺其實不是我的親大爺，他是跟我的爺爺、奶奶、爸爸一起闖關東過來的。他比我爸大十歲，因此我們管他叫大爺。聽媽媽說，大爺年輕時候高高的個子，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十七歲那年還出去當了兩年的兵，回來后腰背更加筆直了，整個人更加精神了。大娘是本地人，隔壁村子的，快到了出嫁的年紀，同村的人向她說起了大爺，她看到大爺后更加相中了他，可是大爺好像對大娘似乎沒有那么上心。大爺那時候當兵回來，本想著不在東北呆了，要回山東老家去，前一天晚上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可是第二天要出發前怎么也找不到，原來是大娘把包袱藏起來了，不讓他走。經過這一次，大爺也考慮到在東北的生活狀況，再加上村里長輩的說合，大爺和大娘就結婚了。這個藏包袱事件是多年以后大娘和大爺吵架，到我家里來訴苦，爸爸說出來的，那個時刻我對大娘還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對待愛情還真的是勇往直前。
未完待續......(明天精彩繼續哦~）
作者 ｜ 王芳芳
編輯 ｜ W2D ?（公眾號運營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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