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2年8月19日,帕斯卡爾在痛苦中結束了短促的一生,年僅39歲。
對于帕斯卡爾這個名字,大抵還是會有些印象的:壓強的單位、落后楊輝幾百年的三角、一種編程語言等等。我直到高中閱讀了他的《思想錄》之后,才突然反應過來,原來這些帕斯卡爾都指同一個人,而這些還只是他諸多成果中的冰山一角。
帕斯卡爾是典型的官二代+學二代,從小接受優良的家庭教育而不是當時主流的經院教育。十一歲的時候,小帕已經完成了一篇論文,闡釋了聲音的本質是震動。老帕擔心這小子智商增長太快影響發育,決定不再教他學習數學。然而叛逆的小帕依然偷偷翹掉了玩耍的時間,躲在無人知曉的小角落獨自刷著幾何題。
十六歲的時候,他完成了第一篇著作《論圓錐曲線》,提出了帕斯卡爾定理。在此之前,古希臘時期完成的幾何研究已經停滯不前了幾百年。借此他與當時的一流科學家們成為了好伙伴。其中包括了笛卡爾和費馬。
十八歲時,小帕看著老帕日復一日計算稅收,覺得累感不愛,于是開始設計計算機,最終借助一大堆齒輪發明了第一臺計算器。Pascal語言的命名就是對這一貢獻的致敬。有趣的是,帕斯卡爾為了宣傳他的計算器,還請了當時小有名氣的詩人寫了一首打油詩,貼在巴黎的大街小巷,頗具廣告的雛形。
然后他就開始了對壓力的研究,中學物理關于大氣壓力以及流體靜力學的幾乎所有內容都是這段時期帕斯卡爾的成果。這些發現和成就與伽利略的自由落體實驗相似,將理論建立在了實驗的基礎上。帕斯卡爾對此進行了深入的思考,總結了一套方法論,并勇敢地與經院哲學開始了長期的斗爭。
之后的帕斯卡爾開始頻繁地遭遇疾病的侵襲,老帕無厘頭的擔心竟然成讖。無情的病痛盡管影響了他的實驗,但無法束縛敏感的大腦。他指出可以用一系列細小的長方形的疊加求取三角形面積,為以后的微積分解決了最后一個思維上的障礙。在父親去世后,小帕獨居巴黎散心,偶爾小賭怡情一把。不出意外,他研究了賭博的勝負可能性之后,把成果寫信告知了費馬,兩人一起創立了概率論。
“晚年”的帕斯卡爾受邀解決巴黎的交通問題,設計了兩條公共馬車線路和方案,轟動一時。在與耶穌會的長期論戰中,他也沒有停止科學研究,第一次提出了數學歸納法并解決了擺線的面積問題,啟發了后來的萊布尼茲開始微積分的研究。
再然后他就病死了。
17世紀被成為天才的世紀,近代哲學與科學在諸多天才的探索中逐漸成型,帕斯卡爾是其中最早也是最光輝的幾位之一。在這YY小說一般的科研人生之外,于我個人而言,他對于哲學和宗教的研究是啟發我進行真正的思考的明燈。在他最著名的《思想錄》一書中,不斷探討著人性、宗教、社會等問題。《思想錄》由只言片語拼湊而成極難理解,但是每次閱讀都能從一些片段中獲得新的領悟。在反復學習的過程中我才理解到,唯物或是唯心、上帝是否存在、人能否勝天這些教科書上言之鑿鑿的問題,為何永恒地困擾著每一個時代中最具有智慧的人們。
《思想錄》是唯心而辯證的,其中最著名的論斷是“人是能思想的蘆葦”。帕斯卡爾認為人類的高貴在于思想和不朽的靈魂。盡管書中并沒有對此進行正面的論證,但他仍然說服了我。
像極了后世的康德,帕斯卡爾認為上帝或是靈魂不朽本身無法被證明:
所有理性的運用都需要記憶
理性的最后一步就是要承認,有無限的事物超乎理性之外。如果意識不到這一點,那么它就只能是脆弱的
有兩種過分的行為:摒棄理性,或者獨尊理性
但他們用思考和想象讓世人看到了假如沒有上帝、倘使沒有靈魂不朽,人類便處于無盡的空虛之中:
讓我們想象有一大群人披枷帶鎖,被判了死刑,他們之中有一些人天天在其余人面前被處決,那些活下來的人就從他們同伴的境況里看到了自身的境況,他們充滿悲痛而又毫無希望地面面相覷,等待著輪到自己的時刻。這就是人類境況的縮影。
后人對于康德的評價,很好地概括了這個思路:
正如一個人打碎了整條街的路燈,然后在黑暗中進行演講,談論路燈的重要性。
很多人鄙視哲學一無所用。但我覺得哲學和思考,哪怕再簡單和膚淺,在人生難免的艱難時期會讓我更加堅定。這也是除了大開眼界和裝逼的資本之外,閱讀帕斯卡爾帶給我的一大財富。最后不由的想起最近不知為何又小火了一把的電影《攻殼機動隊》中的一首詩:
生死去來,蓬頭傀儡。一線斷時,落落磊磊。
關于肉體和靈魂的思辨是永恒而意義非凡的。期望這篇遲到的紀念能鼓勵到未來某個時刻迷茫的我,想起《思想錄》晦澀而充滿悲劇色彩的文字中暗含的無限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