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南山牧林

且說姜子牙來到玉虛宮前，有白鶴童子引入來見元始天尊。子牙先是稟明了封神之事，當說到封神榜丟失之事時，天尊說道：“此事我已知曉。”說罷，也不往下問，也不再提及，姜子牙自然也就不敢多言了。

天尊閉著眼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叮囑子牙一些下山之后，當安享人間福祿，多盡人臣之責，以后就國為一方諸候，當造福一方百姓的話。子牙連連稱諾，見再無事可稟，就不敢打擾天尊過久，便告辭出來。自有白鶴童子送他到三危山前，子牙借土遁回了西歧城。放下他以后做了齊國開國之君不提。

再說楊戩和玄龜子見姜子牙走后，玄龜子依舊馱著楊戩下到水中，卻是往西岸游去。

待游到岸邊，楊戩跳到地上，回頭一看，見海面上依然是白霧迷漫，天地不分。那巨龜玄龜子突然化作一陣清風，變成了一個手拄桃木拐的白衣皓首的老者。只見他長壽眉幾乎蓋住雙眼，用一只手捋著一把及腰的白胡子，面含微笑地看著他。

楊戩再次豎掌作禮叫了一聲：“師伯。”

玄龜子把手一揚，笑道：“不必拘禮。我不過是個萬年老龜罷了，你若多禮，我便不自在了。”

楊戩不由得笑著應道：“是。”

玄龜子也回過頭去看著海面，說道：“此處是凡人幾乎到不了地方。即便有人闖入也會在這層霧氣中迷路的。正所謂神仙難見啊。”

楊戩感嘆道：“果然是仙居圣域啊！非凡人所能到達。”

玄龜子說道：“其實當神仙有什么好？不過活的久些罷了。世人不知，即便是當了神仙，也還是沒有脫離欲界的生死輪回。因此，玉帝也稱作欲帝，就是指欲界之帝。在這欲界人人都有妄想，就算是想成仙，其實這本身就是個大的妄想。成了仙，也還在輪回中，終究是沒有得到解脫。這世上原有一些人，與天地同壽，已經得了不死之身，可還是整日陷入在妄想之中，雖然經歷了萬千年依舊不能放下，哎！你說這些人，何其可惡又何其可憐啊！”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信步往前走去。行不多遠，便來到一片樹林邊上，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玄龜子在上面盤腿坐下，把桃木拐橫擔在腿上。楊戩不敢坐，在下面垂手站著。

玄龜子笑道：“楊戩，你且上來坐下說話。老烏龜我向來不喜歡禮數，你可不要讓我不自在呀。”

楊戩笑著應了一聲，飄身上了石頭。到底還是微微側著身子，盤腿在玄龜子下垂手坐下。

玄龜子一邊捋著胡子，一邊微笑著，迷起眼睛上下打量著楊戩。看了一會兒，方才點著頭說道：“果然是少年英武，但愿得老龜我沒有找錯人。”

楊戩笑道：“師伯有什么事要弟子效命，弟子一定盡犬馬之力。”

玄龜子哈哈一笑，爾后略一沉吟，這才問道：“楊戩，關于上古神跡你知道多少？”

楊戩說道：“偶有耳聞，都是零星之事。”

玄龜子說道：“這也難怪。太平了這些年，在仙界不算什么。但在凡世人間，人的壽命最長不過百十來年，今人少有提及，乃至于忘卻，這都是自然之事。想當初，助盤古王開天辟天地的一眾神祗們，為爭三界帝位，相互纏斗，歷時何止百萬年。這其中發生的戰事，數也數不清了。不過幾次大的爭戰還是能夠讓人們記住的，這其中就包括天魔王子夜在洪荒開辟之初，擅自搬動天南山，引得山崩地裂，茫茫九州經歷水淹火烤之災。而后夏耕用魔道迷惑人皇君，使得天帝震怒，降下洪水以示懲罰。再以后魔皇刑天為奪帝位，禍亂三界。被天帝斬其首而葬于常羊山，從此以后便變成了一個沒有了腦袋的怪物。為了報復天帝斬首之仇，刑天盜天雷炸塌了東北天，上古先民全部被凍淹而死。這才有女媧娘娘降世，煉石補天，并且造出新一代先民。自那以后，到了黃帝時代，刑天等人暗助蚩尤，利用妖兵巫術，九敗黃帝。西王母派九天玄女相助才扭轉戰局，最終取得了阪泉大捷，并剿滅了八十一蚩尤。可是，后來我卻聽說，刑天將八十一蚩尤的亡魂收走，借附在一種怪獸身上使其復活，因此世間多了一種叫饕餮的惡獸，在九州各處行兇。再其后到了堯帝時代，刑天派女魃施用金烏術，使天上十日并舉。一時間天下大旱，不知熱死了多少人。同時也將地里的糧食全都旱死。又是西王母贈神箭于羿，射落九個金烏才救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自那以后，旱神女魃北去，天下又進入洪水巨患時期，連大禹王的父親都因治水不利被殺。此后大禹王繼承父志，疏通天下河流，引導入海，才算平息了水患。自禹王時期到現在這么些年，刑天等人看似沒有再興風作浪，但實則暗聚力量，一刻也沒有放棄作亂之心。他們為了與天帝爭位，不達目的是永遠不會收手的。此次三教天尊同玉帝聯手封神，也正是因為對刑天等人的行動已有所覺察，而借著下界改朝之戰，招募眾神充職天庭，加強備戰力量。”

楊戩說道：“依師伯所言，這刑天等人如此惡貫滿盈，三教天尊都治不住他們嗎？”

玄龜子笑道：“你沒聽說過，這世間的事，有些事是神仙也難以辦到的嗎？”

楊戩聞言不由得笑了。

玄龜子說道：“其實一明一暗，一正一邪。魔派中人也不是個個都十惡不敕，也有罪不當誅的。更何況這些人，個個都在天地開辟之時立有功勞。所以，就算是大德高仙如玉帝和三清，縱然有手段，也不可能濫開殺戒。如若不然，與天匪何異？就拿你前日見過的女魃來說，雖然她在堯帝時受刑天蠱惑，施放十日灼烤九州。卻也曾在黃帝時幫助黃帝大破過地魔的妖風雷雨陣。所以說，這世間萬事萬物陰陽互補，正邪共存，神與魔往往也就只在一念之間啊。”

楊戩聽著不住地點頭。

玄龜子又說道：“只是這刑天一派，往往在與天庭對抗之時，為禍原本不在是非里的凡間。他們總希望以此牽制，使一向以保護人間自詡的天庭投鼠忌器。這樣的手段就十分惡劣了。這些年來我雖然常在南海，但偶爾也在九州走動。前段時間，我路過天南山時，聽說王子夜已被刑天等人救走，這使我大為吃驚。”

楊戩說道：“這王子夜當日被天帝所殺，卻沒有被焚尸滅跡。聽說當日天帝就有日后令其復活之意。”

玄龜子說道：“天帝雖有此意，可是他卻并不是自己復活，而是被人救走幫他復活，這就完全是兩回事了。鹿敖巨山上的刑天，在這個時候將犯下十惡不赦之罪的王子夜救走說明什么呢？只能說明他們又要向天庭發起挑戰了。王子夜本來就同刑天等人同流合污，如今又被天帝懲罰，經受了這萬千年來的暴尸和嬌陽烈烤之罪，如此一來，只怕會更加瘋狂地報復，為害天上人間了。”

玄龜子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道：“楊戩，前日你姜師叔在封神臺封神，其實我也在場。原本我是去看個熱鬧，沒想到會碰上女魃盜榜，這就讓我更擔心了。封神榜的神功妙用和來歷，女魃都已經告訴你了。這也算是三教和天庭共有的神物，可女魃絲毫也不顧及，幾乎已經是明搶了，在我看來，這和公開宣戰都沒有區別了。我擔心的是，刑天一伙利用此榜增強了功力，如果他們要是再搶回刑天之首級，令其恢復原貌，那么他就會恢復以前的法力，變得更加難以對付。因此，我才有意想請你去趟常羊山，先一步毀了刑天之首，斷去他們的這個念想。不知你可愿往？”

楊戩正細細地聽著，見玄龜子說出這話，趕忙站起來慨然說道：“師伯有命，弟子當然愿往！”

玄龜子也站了起來，上前一步拉住了楊戩的手，說道：“如此甚好！楊戩，你去常羊山，這一路上可要處處提防。在這一路之上，你可能遇到的對手都不同于以往。像那女魃你已經領教過了，這些人法術高強，手段非人，一定不可大意！”

楊戩說道：“師伯放心，弟子自會小心從事。”

玄龜子點了點頭，然后探手入懷，取出一面金牌交于楊戩，說道：“此金牌你且收好。這乃是西王母所賜，可在見到看守常羊山的天將巨靈神時交給他。這金牌可解玉帝下的封印，一定拿好，千萬不可丟失。”

楊戩趕忙接過來小心收好。

玄龜子二次把手伸到懷中，一邊往外掏著，一邊說道：“我再送你一樣寶貝，可助你成功。”

說著，就見他掏出一物托在掌上，口里念了一聲：“長。”就見那東西瞬間長了起來，卻是一把古色古香的寶劍。

玄龜子說道：“此劍乃是我在女媧娘娘處替你討來的寶貝，名叫女禍劍。這是女媧娘娘用萬古寒冰鐵，在曾經煉過補天石的天爐里鍛造出的神器。此劍斬妖伏魔自不必說，還有一個神力，就是在這劍身上，藏著兩條火龍。這兩條火龍肚中有天爐內的純陽烈火。這天爐內的純陽之火最是厲害，比三味真火還要強上十陪，可以焚毀世間萬物。縱是大羅真仙，也懼怕三分。你到了常羊山，要是借用此寶焚毀刑天之首，便可不費吹灰之力了。”

說著，玄龜子將寶劍拉出一半。楊戩就覺得眼前一道青光飛出匣外，如同在天地間打了一個立閃一般。他攏起目光往劍身上看，就見在劍身兩邊各鑲嵌著一條通身都是紅鱗的蛟龍。那蛟龍的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做的，異常明亮，就如同真的眼睛一般。

玄龜子看一下，又把寶劍還入匣內，然后遞與楊戩。楊戩接劍在手，心中狂喜，暗想：有了這個寶貝，就算再碰到女魃也不用怕了。不由得在心中感激這玄龜子師伯慮事甚是周到，嘴上便忙不迭地連聲說道：“多謝師伯！”

但凡武將都好兵器，楊戩得到這樣一個寶貝，頓時有種如虎添翼的感覺。

這時就聽玄龜子笑道：“不必謝我，是師伯我在勞煩你呢。”笑了一下，又說道：“我現在便將驅劍的咒語傳給你。”說罷，便小聲將咒語念給楊戩，楊戩仔細地聽著，一邊默默地牢記在心。

玄龜子待他記熟了，又說道：“我還要再傳你一個拘龍咒，關健時刻，可將應龍拘來助你一臂之力。”

楊戩一聽更是高興。他知道這應龍原是天庭神獸，因為幫助禹王治水的時候，用身體畫地成河，消耗神力過多，無力再飛回天庭，便留在了下界。因為身份尊貴，一般的散仙是拘不動它的。

玄龜子將拘龍咒傳給楊戩之后，看他記熟了，便讓他大聲地念出來。楊戩從命，等他剛把咒語念完，就見頭上風起云涌。不一會兒，一條帶翼的神龍，就從云中展開雙翅飛了出來。飛下來之后，就在他二人的頭頂盤旋起來。

楊戩仔細看著這應龍，就見它雙翅展開竟有十余丈寬，滿身青鱗，背上生棘，額頭高高突起，脖頸甚是細長。

這時候，又聽玄龜子說道：“這便是應龍。曾經幫黃帝斬過蚩尤和夸父，還助禹王治過水，有呼風喚雨搬水之能，也有除魔斬妖之力。你如有難處，可喚它來幫你。”

楊戩連忙說道：“多謝師伯，弟子記下了。”

玄龜子說道：“好吧，你可一路小心，我這就先行一步了。”說著，就見玄龜子向天上的應龍一招手，那應龍便輕輕地落在地上，玄龜子飄身跨上了龍背，應龍雙翅一展便騰身飛起在空中。

玄龜子在空中又大聲說道：“事成之后，可速回玉泉山金霞洞，我到那兒找你。”話音未落，也不等楊戩答應，便已飛向高空。

楊戩大聲應了一句，便目送應龍和玄龜子瞬間就隱入了云中。他抬頭愣怔向上望著，似乎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過了半晌，他這才低下頭，一邊看著手中的女媧劍，一邊理著思緒。等激動的心情略微有些平復的時候，這才慢慢地感到自己責任的重大。于是便在心里提醒著自己，千萬不可掉以輕心，無論如何也要完成這件大事。

他一邊想著，一邊已經身不由已地向西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