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蘋果的競爭對手?
“就比如說,誰是蘋果的競爭對手?”海子在沙龍中話鋒一轉突然提到。他頓了頓,鷹一樣的眼睛向四周掃了一圈。這讓我意識到,此處不是自問自答。一圈過后,他的眼神落到了我的鼻子上,我心里緊了緊,心里盤了盤,還好這不算一個太難回答的問題。
“谷歌,微軟。”我試探性地回答。
他看似詫異的眼神和略帶刻意揚起的苦笑讓我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并得不到他的認可。“你居然能夠把完完全全不同的三家公司當作對標?”他似乎已經無法再掩飾對我的失望。“你回答我的問題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打開上市公司的年報去看一下這三家公司的收入構成?”他的問題略帶挑釁,他似乎是在質疑身為“海帶”的我對TMT三巨頭的基礎認知。
這讓我有點不服氣,要知道,他質疑的不僅僅是我作為“海帶”的尊嚴,還有我隨身攜帶的蘋果三件套,那堆被刷壞無數次又修好無數次最終始亂終棄的安卓手機們以及在家待業許久,裝了各種系統的準系統電腦。
收入方式無法判斷對標與否
“我明白你的邏輯,這三家公司的收入結構完全不一樣。”我冷靜了一下自己的大腦,開始準備進入作戰的狀態。“蘋果的主要利潤一直以來都來自于硬件;谷歌則是通過廣告起的家,現在正在尋找與安卓終端的利潤分成;至于微軟,從軟件集成及商業授權起家后,也逐步開始布局WP,甚至為了WP不惜開始擴張自己的整個產業鏈條。雖然都是互聯網巨頭,但是它們的收入來源截然不同。”將海子的觀點簡單衍生闡述是我準備反駁的開始。
“但是,”我頓了頓,“眾所周知,蘋果的核心價值在于iOS的生態,離開了iOS的生態,蘋果的硬件完全不值那么多錢。”海子淡淡然看著我,并不急著打斷,他的面無表情讓心中有理有據的我生了些惴惴不安。“谷歌以及微軟也在打造自己的生態,可能在收入的構成方式上三者有所不同,但毫無疑問這三家都在用相類的解決方案搶奪同一批需求流量。”
當我說完這句話,我差點偷笑起來,畢竟這是一套在我看來還算不錯的反擊。“我覺得不應該用收入方式去判斷對標。”我給自己的反擊補上了一句自認還算不錯的總結,雖然我知道等待我的一定不會是觀眾的掌聲。
那么難道樂視與谷歌是競爭對手?
“那么,在你看來誰是蘋果的競爭對手?”他無視了我來勢洶洶的反擊,輕飄飄就把話題交到了另一位“海帶”的手中。“我覺得樂視是。”讓我感覺到壓力山大的不僅僅是海子看似溫柔還略帶贊許的微笑,畢竟每次他問女生問題的時候,都這樣,可更為關鍵的是那位“海帶”回答問題時的自信。似乎,她認定她的回答就一定能夠擊中海子的內心一般。她才做“海帶”多久,我甚至都不確定她夠不夠格被我們的團員們認可為“海帶”。
“還算不錯的回答。”海子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隨之將眼神回向我并開始了對我的審判。
“樂視也在打造自己的生態鏈。”他緩緩說了一句我幾乎無法去反駁的陳述句。他的言下之意是,按照我先前的理論樂視也是蘋果、谷歌、微軟的對標。我似乎感受到了那種被提矛攻盾的恐懼。“樂視的手機用的是谷歌的系統和生態。”戰爭似乎還會打響就已經結束,挑起對手的自我懷疑是贏得辯論的最佳手段,我并沒有挺過我自認為能夠挺過的第一個回合。
海子眼里的生態鏈
“產業是伴隨著上下游關系類型的穩固而逐漸形成的。”海子似乎對不堪一擊的我失去了興趣,又開始了他的表演。“所有的巨頭都或幻想、或夢想、或正著手打造、或已初步完成屬于自己的生態鏈。”他的言下之意在于,生態鏈與判斷對標與否并無直接關聯。
“行業的游戲規則的建立需要為之付出努力,產業鏈的形成需要時間,而生態鏈卻很難去定義它的存在。”海子的眼神犀利了起來。“因為站在不同的視角看見的生態鏈是全然不同的,何況它一定是在不停變動著的,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所謂生態鏈,很多時候不過是巨頭們照鏡子時自娛自樂的假想。”
“蘋果是賣硬件的,公司的絕大部分收入來源是硬件收入;樂視也是賣硬件起的家,雖然現在的樂視已經變得有些不一樣,勉勉強還是是個不錯的答案。”海子停了停,確認在座的“海帶”們能夠跟得上。“但是如果因為谷歌和樂視都是巨頭,都有巨頭的通性想要打造生態,就將顯而易見的上下游做了對標那是相當不合適的。”海子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我知道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補充一句能夠粉碎我的話“用相類的解決方案搶奪同一批客戶需求流量的很可能不是競爭對手而是希望打造各自生態鏈的上下游巨頭。”
這讓我或多或少有些酸楚,他回到了他的表演,甚至沒有意識到有我這個對手。
尋找那個并不存在的競爭對手
“但蘋果的核心價值不應該在于硬件出售!”雖然海子的生態鏈說非常打動身為“海帶”的我,但被漠視的我還是希望在沙龍上給他找些麻煩。
“你對TMT領域很了解。”海子居高臨下的點評讓我這個報復者居然有了抑制不住的感動。“這是一個非常開放的話題。”海子看著我,發現了我的出神。
“額,沒錯。開放,對的開放。”海子似乎在等我說些什么。“生態鏈的打造的確需要......”還沒從小陶醉中回過神來的我努力想回應些什么。
“我說,”海子的語氣有些加重,卻異常溫和。“這是一個非常開放的話題。”他的眼神又盯向了我四分之一秒,在確保我的魂回到現場后露出了一絲略帶陰森狡詐的微笑。“我和你們說這些,并不是非要你們去找到那個并不真實存在的競爭對手。”他的眼睛散出微光。“我只是希望你們去尋找。”我知道此刻的他非常享受底下“海帶妹”的目光,可身為大叔,成熟穩重才是武器,突然出現的少年心是什么鬼?他似乎并不明白,現在的女孩子完全不吃這一套。
“你們對TMT領域都很了解。”海子這次提的是你們,這意味著我和他的上場交鋒是他讓整個話題延續從而在“海帶妹”前展露少年心的一段材料。“當我問你們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們都能拍腦袋得出一個你們自認為不錯的答案以及與之相對應的一套邏輯。”我感覺到了他的利用,但我選擇了暫不計較,因為我預感到他隨后的話將對我非常重要。
“你們永遠可以說,蘋果是自己的競爭對手,這不會有錯。”海子的語速并沒有加快,但身上的氣場開始迸發了。“你也可以將鎖定客戶時間流量的所有巨頭當成是競爭對手,這錯不到哪里去。”他這是在提醒我,別陷入自己的思維誤區,我心道。“又或者,簡簡單單找個收入模式就確定了競爭對手,這個方法在你看不懂這個行業的時候,還蠻好用的。”看來他的方法在他看來也并不比我高明多少,我心里油生了一絲竊喜。
“但輕而易舉在自己熟知的領域內做出結論,是危險的。你們應當時刻警惕,思維邏輯中存在的所有理所應當。”海子推了推他完全沒有掉落跡象的眼鏡。“要多問為什么,多去試著推翻那些理所應當而不是尋找論據支撐自己的執念......”
海子的聲音越來越遙遠,我有些出神,卻依稀又記得他絮絮叨叨又說了些什么。
海子的沙龍
也不知道我是何時成為“海帶”的,就這樣成為了海子的沙龍常客。對于海子而言,像我這般的“海帶”究竟意味著什么我不知道;但對我而言,海子卻是我的競爭對手。
說起這個,我自己都會笑。畢竟在和海子的溝通交流中,他總會習慣性感染我、引導我、調戲我甚至于有時忙著自我陶醉而遺忘了我。我把海子當競爭對手不假,可海子卻的確只把我當成了一根“海帶”,一根偶爾還會思考問題的“海帶”。
若是高興,遇見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海子會在沙龍中給自己以及別的“海帶”們出個考題。有時會有爭論和互相啟迪但更多的情況是突然到了很習慣性的一剎那,一言不合,海子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如果不給個明確的定義,我實在無法辨別,那個和我共同探討問題的海子究竟應該算是我的對手還是隊友,又或者是些別的什么。
其實是什么從來都不是很重要,因為那些表達關系關聯的標簽一直以來都很難就定義清楚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就好比我永遠也找不到蘋果的競爭對手。
不止是我找不到,我相信蘋果自己也從沒找到過,只是同海子教導我一般,蘋果從未停止過尋找。從1976年誕生至今,這個歷經41歲的小巨人,曾尋找過太多的競爭對手。腦海中突然響起海子的聲音:“我和你們說這些,并不是非要你們去找到那個并不真實存在的競爭對手。我只是希望你們去尋找。”
寫給少年心,寫給海子,寫給那些我正在尋找的競爭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