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琴人總會面臨的問題之一就是選琴。古琴價格昂貴,即使是練習琴,價格也要上千。怎樣才算是一把好琴呢?讓我們暫時把價格放一邊,先從品質上探究下好琴的特點。
明代冷謙不但在養生方面有專著,而且還精通音律與繪畫。他提出“九德”一說,成為評判古琴好壞的標準,被歷代琴家認可。“九德”原文如下:
一曰“奇”。謂輕、松、脆、滑者乃可稱“奇”。蓋輕者,其材輕;松者,扣而其聲透,久年之材也;脆者,質緊而木聲清長,裂紋斷斷,老桐之材也;滑者,質澤聲潤,近水之材也。
二曰“古”。謂淳淡中有金石韻,蓋緣桐之所產得地而然也。有淳淡聲而無金石韻,則近乎濁;有金石韻而無淳淡聲,則止乎清。二者備,乃謂之“古”。三曰“透”。謂歲月綿遠,膠膝干匱,發越響亮而不哽塞。四曰“靜”。謂之無殺颯以亂正聲。五曰“潤”。謂發聲不躁,韻長不絕,清遠可愛。六曰“圓”。謂聲韻渾然而不破散。七曰“清”。謂發聲猶風中之鐸。八曰“勻”。謂七弦俱清圓,而無三實四虛之病。九曰“芳”。謂愈彈而聲愈出,而無彈久聲乏之病。
光看原文比較難參透每個“德”的奧義,我在聽了陳成勃老師的講座解析后,又查閱了一些資料,慢慢有了進一步的體悟,因此在這里與大家分享。
事實上,無琴可以九德兼備,正如人無完人。有些特點需要歲月的沉淀。對于新琴來說,最基本的兩個評判標準是“透”和“勻”。
透
透的意思是,琴的聲音從琴身木質中透出,從空腔中透出,而不只是停留在琴板表面。也就是說,聲音與琴身需要融合在一起。從物理的角度上來看,整把琴的共振要比較充分。
勻
勻比較好理解,就是同一根弦上各個徽位的音都是依次均勻變化的,不會忽高忽低,保證音準。具體而言,包括散音勻、按音高中低三三頻勻、泛音勻。
接著便是“清圓潤古”這四德了。若是琴有這四德中的一德,便是佳琴。這四德更多體現的是琴聲給人內心帶來的感受與觸動,很難用語言來描述。
清
清指聲音堅實清脆。在我看來,清,更是一種彈琴的境界。明代徐上瀛在其古琴美學的集大成之作《溪山琴況》中規定了“清”的重要條件:“地不僻則不清,琴不實則不清,弦不潔則不清,心不靜則不清,氣不肅則不清”。清是一種人格氣度,一種精神境界。王鵬的琴,聲音大多有清亮的特點。
圓
什么叫“聲音渾然不破散”?我的理解是單個音比較飽滿,而且各個音的轉換不突兀。
潤
潤表現的是聲音的韻味。倪詩韻出品的琴,聲音會偏潤。我找了個倪琴試音的視頻,能感受到聲音的綿密滋潤。大家不妨對比一下王鵬的琴聲與倪詩韻的琴聲,王鵬的琴偏清,倪詩韻的琴偏潤。
古
古要求琴聲既要淳淡又要有金石韻。這個描述也很抽象。金石韻的意思是說有敲擊金屬和石頭的感覺。我覺得主要是表現出堅實頑強的聲音。同時又要樸素,帶上蒼苦的氣息。
靜
靜的意思是彈的時候不能有“沙沙”的雜聲。沙音往往是由于琴面粗糙導致的。之前彈一把練習琴的時候,琴面有裂縫,所以彈的時候產生了非常明顯的沙音。琴面不光滑,一方面是斫琴的時候沒有處理好,另一方面可能是時間久了,過于干燥導致了琴面開裂。選琴的時候可以看看琴面的光滑程度。
奇
“奇”強調的是木質的選擇。老料木性穩定,質緊,做成琴后也不會輕易受外界因素的影響。最好的材料就是桐木了,尤其是青桐、老桐木。其次好的材料是杉木。古琴的選料也講究一定的緣分。相傳被稱為“曠代之寶”的兩把古琴的原材料是在瀑布邊找到的。吳錢忠懿王的使者在瀑布邊發現了向陽的一根屋柱,便感慨如果這屋柱是桐木,在這么好的自然環境條件下肯定是絕佳的原材料。剛好這個屋柱是桐木,于是使者便取了木材回去做了兩把琴:“洗耳”和“清絕”獻給了忠懿王。果然,這兩把琴成為絕代佳琴。
宋 · 趙希鵠 ·《洞天清錄集》記 :昔吳錢忠懿王能琴,遣使以廉訪為名,而實物色良琴。使者至天臺,宿山寺,聞瀑布有聲止于簾外,晨起視之,瀑下淙石處,正對一屋柱,而柱且向日。私念日:若是桐木,則良琴在是矣。以刃削之,果桐也。即賂寺僧易之,取陽向二琴材,馳驛以問,乞俟一年野之。既成,獻忠懿王,一曰“洗耳”、二曰“清絕”,遂為曠代之寶。后錢氏納土太宗朝,二琴歸御府。
芳
這個特點的展現需要時間。隨著彈奏時間的增加,好的古琴會越來越充分地展現自己的聲音和韻味。正如釀酒,愈久彌香。
總之,選琴時應當先看琴的木材是什么,是否達到“奇”(桐木為佳,杉木其次)。再看琴面是否光滑,不要出現沙音。接著再仔細聆聽,琴聲是否滿足“透”和“勻”。至于“清、圓、潤、古”,只要有一個特點就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