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愛有千萬種,卻沒有一種能夠重來。這是《明智之舉》中的男主人公喬治終于擺脫貧困后去見了心愛的女孩瓊奎爾后發出的無奈嘆息。不用說,《冬日夢》里的德克斯特對朱迪、《富家男孩》里的安森對寶拉也懷有同樣的感想。如果說“菲茨杰拉德的魅力在于清晰的敘述,優雅的文風,多姿多彩、點鐵成金的遣詞造句”,那么《那些憂傷的年輕人》中的幾個故事絕對將他的這種風格在發揮到了極致。
我們看到,菲茨杰拉德的故事里的年輕人總是很憂傷——無論他的條件多么優越。盡管一個男孩子本身是高富帥(就像安森或德克斯特那樣),遇上了夢寐以求的女神,并且也確立了戀愛關系,可是他們最終都搞不定女神——女神嘛,當然不用上班,可也絕不會抄著手坐在家里啥也不干。她們喜歡精心裝扮,然后在各種酒會上、舞池里徹夜狂歡。
即使是《調校者》中的已婚已育女子盧埃拉也坦承:“現實生活里,要不是萬不得已,有誰會愿意變成個模范主婦啊……我還很年輕,想有些娛樂”。至于盧埃拉的丈夫,為了維持巨大的家庭開支白天付出了很多,夜晚自然沒有精力和興趣陪她看電影、吃夜宵、見俄國歌手或舞蹈家什么的;于是,她對丈夫產生了嚴重的不耐煩和厭惡之感。
妻子的變化直接導致了丈夫的壓力山大,并且精神崩潰了。這還不算,菲茨杰拉德在這個故事中制造了更悲傷的一幕:盧埃拉在面對突然生病的丈夫一籌莫展之時,還永遠地失去了她的孩子。盡管她曾經向朋友抱怨寶寶也讓她感到厭煩(只要單獨跟他待上一個下午,就會神經緊張得只想尖叫。最多兩個小時就開始期盼保姆走進房門的那一瞬間)。
不過最后,作者沒讓這對憂傷的年輕人一直陷在生活的泥潭里,最終兩人走了出來。在調校者的幫助下,妻子成熟了,丈夫康復了,他肯陪著妻子看電影了,而且又有了兩個孩子。但是說實話,我覺得這個“美國夢”結尾太樂觀了。
給我深刻印象的是安森、德克斯特、喬治的愛情經歷。在得知女神寶拉即將結婚時,安森灌了自己一肚子威士忌,然后去了辦公室,一刻不停地忙碌著——唯恐停下來就會有什么事情發生。傍晚,他像往常一樣下班,只字未提發生的事,照樣熱情、幽默、專心致志。
但有一件事,他完全無法控制——足足三天的時間里,無論在哪里,無論和誰在一起,他都可能突然雙手抱頭,哭成一個孩子。“生活教會了我玩世不恭”。他這么解釋,所謂“生活”,在這里就等于寶拉。
德克斯特的女神朱迪“換男友如衣服”,這太令人心碎了。可是德克斯特的表現是這樣的:他意識到無法擁有朱迪·瓊斯了。他不得不將這個念頭硬生生敲進腦海,直到最終成功說服了自己。夜里,他清醒地躺在床上,為這事跟自己辯論上一陣子。他提醒自己,她給他帶來了多少麻煩和痛苦,他掰著手指頭數,若是作為妻子,她會有多少顯而易見的缺點。
然而,最后他還是會告訴自己,他愛她……唯恐成天幻想電話里她微微沙啞的聲音或是午餐桌對面的雙眸,在整整一周的時間里,他拼命工作,拼命加班,夜里還到辦公室去規劃未來的人生。
看到這里,腦海中默默飄過如下對話:——為愛癡狂是種低智商病,得治。——能救你的除了拼命工作,別無他法。當然,男人如果運氣不太差的話,拼命工作一般都會有巨大回報的,喬治就是個絕佳例子。
天知道,當初因為貧窮被瓊奎爾和家人拒絕的時候,喬治多么絕望!菲茨杰拉德寫到“他曾經咀嚼過那樣刻骨的痛苦和悲傷,那滋味,永遠都不想再次品嘗。他再也不會那樣軟弱,那樣疲憊,那樣悲哀和貧窮了”。現在,他擁有了力量和成功,然而那青澀的愛也消失了。
或許,人同時追求金錢和愛情是永遠不可能稱心如意的,所以我們只能二選一?也正因如此,有些人就能夠用物質的滿足來彌補愛情不足帶來的空虛之感。據說有的女生失戀了就可以靠瘋狂購物來緩解焦慮。可是對于傲嬌、敏感卻又不善言辭的男人來說,好像只會在喝醉了或者失眠時自言自語“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我想,應該就像喬治那樣吧:沉吟著,開始對著空氣說話。啊,愛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無論是在上世紀20年代的美國還是在21世紀的中國,它那令人著迷又憂傷的屬性真是一點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