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總會出現那么個人,你們都傷痕累累疲憊掙扎,各自殘缺的你們卻剛好填補對方的裂縫。
那感覺,就像是愛。
? ? ? ?“所有遺憾的都不是未來,所有愛,最后都難免逃不過傷害……”我皺著眉頭,還不愿意睜開眼睛,粗暴地關掉了電話鬧鐘。翻個身鼾聲又起。
室友站在我床邊精心雕琢著今天的造型。羅凡,你去上課嗎?
不去。我輕描淡寫地回著。
十點鐘,昏昏沉沉。看看本來擁擠此刻空蕩的寢室,習慣性的點燃一支煙。想起了早上孫然曾叫我上課。媽的,又沒去上課,被點了幾次了?實在記不得。
一個人實在有些無聊,隨意地翻著朋友圈。這東西,真是害人不淺,多少本應喝酒吃肉陪姑娘的大好時光都交代在這了?作孽啊!我心想。
“曾經你那么用力愛過的人,現在如何?與你如何?”
看著某位從未見過連備注都沒改的朋友發的一句話。一時恍惚,眼珠再次轉動時指尖的煙蒂已經灼手。一幀幀早以為飄散的歲月在腦袋里聚攏,清晰,明亮。
那天上午,被軍訓折磨了好幾個小時終于捱到休息的我和新認識的同學們坐在樹下,調侃教官某句普通話掉線的口令,點評隊列里第幾排左數第幾個女生長的還可以。軍訓,很顯然是學校贈送給新來的菜鳥們相互熟悉的機會。
生命中有很多時刻,身不由己,被命運突如其來的安排。也許是巧合,也許是注定。可能讓人狂喜,可能讓人憤懣。而那一刻,我屬于前者。
沒有絲毫征兆和原因,我就那樣轉動著脖子看向某個地方。一道閃電準確的擊中了我的心臟。
我癡癡地望著那個女孩,忘卻了身邊的一切。看著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想看盡她生命中的一顰一笑,一筆一劃。
我永遠記得,那天風慢云薄,陽光正好。而她,束著馬尾穿著迷彩服的那個姑娘,溫暖了我的整個夏天。
她的皮膚很白,發絲帶著淡淡的棕色,至于五官……原諒我沒那個本事可以用文字繪出十之一二。再清奇絢爛的文字之于她,好像都難免顯得淺薄,一如我于她。但我依然試圖再次憶起她的笑眼,溫柔平和的那么恰到好處,就像上帝握著工匠的手雕琢出的最完美。
? ? 我瘋狂的迷戀上了她,我對此深信不疑。
? ? 那之后的幾日,我打聽有關于她的一切。她的名字,她的年紀,她的愛好,她的朋友。甚至于她家在哪里,雖然直到現在我也還沒去過。我擦亮眼睛,抓住所有偷偷地觀察她的機會。通過我的朋友向她的朋友了解她曾經歷過的每一片陽光,每一瓣雪花。
? ?慢慢地,我也大致對她的性格有了一些了解。
她對每個朋友與陌生人露出笑容,露出的牙齒和嘴角上揚的弧度總是剛剛好。這讓我一度懷疑她在家里像空姐那樣叼過筷子。她總是很安靜,話不多且聲線恬淡。與人交談大多時都在乖巧的聽,垂散的短發隨著不時的點頭傻笑輕輕的晃著。
那時候,我雖還算單純,卻也懂得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的道理。因此專門向兄弟們中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前輩請教過如何追女孩。
先交過學費,他們吃著零食抽著煙侃侃而談。大到博弈論心理學,小到自嘲搞怪時的表情。給我傳道授業解惑時的春風得意和聽過我回應之后的恨鐵不成鋼與我見過的各種資深教授們如出一轍。
好在我從小就是個本分的學生,嚴謹認真,深刻理解,把握細節,舉一反三。三個月之后,對表白時的臺詞,神態,動作都已爛熟于心。在家里對著書桌演練多次過后,胸中何止溝壑。
要做的只剩下靜靜等待,等待配得上我羅凡向蘇沐表白這一重大歷史事件的好天氣。
? ? ? ?我在操場旁邊的樹下一絲不茍地站著,目光隨她飄忽,手心也有些濕潤。我甚至感覺到膝蓋在微微發抖。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吁~~
終于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腦海中浮現出五壯士在狼牙山上的身影,耳朵里激蕩著董存瑞舉起家國尊嚴時的氣魄,眼睛里閃耀著黃繼光飛身時的悲愴。草地在我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印記。
你好,我叫羅凡…………
是的,在說完了如此無力的開場白后我只覺得喉嚨在用最后的力氣揪住心臟防止它跳到地上,身體的顫抖就像三九天一絲不掛的站在雪地里,耳朵燙的簡直省了買炒鍋的錢。深情幽默又浪漫的臺詞都被我剛剛那一大口二氧化碳拋上了天空。
你好啊,我叫蘇沐。她看著我的眼睛,帶著熟悉的微笑。煽動的睫毛里藏著的陽光在不經意間攝去了我的魂魄。
她飄然而去,我怔在原地。我第一次清晰地看清了整個世界,以至于沉迷許久。
這一秒我分的心,許是再也收不回了。
之后的日子,平凡而燦爛。我經常在課間跑到她的教室門口,共同描繪她心中的海闊天空,賭書潑茶。我們一起頂著老師們皺起的眉,懷疑的眼。一起對他們撒謊我只是來借本書。
愛情里最美好的時刻是什么呢?該是男孩鼓起勇氣帶著顫抖的表白和女孩剎那的慌亂和微紅的臉吧。
我被點了穴道,只能將眼珠隨著她低下的頭慢慢下移,咽著口水不敢呼吸,就像等待生死的宣判。
她突又重重的點頭,發絲隨之顫動著,以生命萌芽的頻率。
那一瞬,小女孩早早遇見了買光她火柴的叔叔,丑小鴨在剛剛好的時機來到了光潔的湖面,灰姑娘終于等來了屬于她的水晶鞋。心情如同自由地飛翔在云宮的碧空,浮云萬里任由翩躚,長空浩渺也無所拘束。想必,她也是如此。
我們像大多數違反規章制度的小情侶一樣。與老師父母打著游擊,享受偷偷的歡喜。
經常互相開著暖心的玩笑,偶爾也有稍微正式的交流。
你喜歡什么樣的生活?她托著下巴乖巧又略帶認真的看著我問。
我啊,喜歡清晨醒來,陽光與你同在。我說這話時一定一臉寵溺,我感覺得到。
嘿嘿,還有呢?她一如既往地溫柔.
還有?還有就是每天出門前和你吻別,哈哈哈。
然后呢?很顯然,,我的答案并不能得滿分.
然后?然后上班啊。我稍微有點疑惑.
除了上班呢?她鍥而不舍.
還有……沒什么了吧.
噢……
怎么了?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江南的小鎮開一家書屋.白天煮著咖啡招待每一位朋友,傍晚坐在小橋上面聽流水的聲音。她說這話時,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神圣與憧憬。
沒問題!等我功成名就,想開多大的書店都隨你。我自以為慷慨豪邁地說著。
這一次,她沒有再說話。目光慢慢走向遠方。
少年的心思總是來去匆匆,這一段小小的莫名只一會兒就被我丟在微風里。
現在想想,其實分手本就是命運的必然。她單純美好,柔軟而堅定。
她對繁華的都市與匆忙的欲者提不起半點喜歡,向往清晨伴黃昏,微風撫云層。她喜歡文學與藝術,只因為喜歡而喜歡。
我也喜歡,喜歡拿名家美妙的句子來做我情書的素材,或者作為與她聊天時的談資。
? ? ? ?她終會擁抱屬于她的書屋,清風朗月,轍思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