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一個多月沒見,我敲了敲門,推開進入,像是一不小心驚動了一灘麻雀。
“咦,戴老師來了!”“戴老師你可來了!”“戴老師好!”“戴老師,想死你了!”“戴老師,你去哪了?!”……我應接不暇,忙連連說,你好!你們都好!我也想你們!呀,太有感覺了啊。
雖然也曾有人說我有親和力,但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多么“親和”的老師。這些年,我跟每一屆的那些少年,很少有親膩的動作,雖然我們大多是相互喜歡的。最多,在升旗前的隊伍里給他們理理校服領子,在他們流淚的時候遞給兩張面巾紙。
我曾以為是年齡的問題,但見辦公室里有比我年長許多的同事照樣跟學生親熱地“打”成一片。我甚至也不是太會跟他們面對面的交流。我喜歡的交流方式是在他們的作文下面寫長長的評語,在試卷上寫上我的鼓勵或批評,在作業本里夾上一張寫上字的便利貼。我想,這應該是我的性格問題吧。
直到遇見他們——這一群小不點兒。我“畫風突變”,每次只要哪一個到我身邊,都忍不住要把他(她)攬在懷里,摸摸小臉,捏捏小耳朵,跟他(她)碰碰頭,問問在學校的情況。小男孩當然是作勢要掙脫的,小女孩兒就會在我懷里歡快地嘰喳幾句。
我是什么時候突然改變的?也許就是看到那些毛茸茸的小腦袋,低著頭認真地寫著作業的時候?或者是看到他們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著杯子去接熱水的時候?心就那么突然地很軟很軟,很想一把摟在懷里說說話,疼一疼。
他們是二年級的小不點兒,我不是他們的輔導老師,在這個輔導班,我負責的是四年級。但他們卻對我有種天然的親近。也許,這種美好的關系是從那個小男孩問我一個非常難的問題開始的吧?他說,老師,世上(是“世上”呢)為什么有男生和女生?他問得那么認真,我凝思了一會,認真地給出我的解答。
肯定是他做了“宣傳”吧,后來,我就常常在課間被一群小麻雀包圍,然后各種各樣的問題襲來。有些是我在小時候也問過的,有的是我的孩子小時候問過的。他們問了我,又在一起嘰嘰喳喳地爭論著,我便仿佛置身于春天的小樹林里,枝頭小鳥啾唧,感覺美極了。
我不僅回答了許多重大的問題,還知道了一些秘密。知道誰的媽媽生日在哪天;誰的語文老師最漂亮,笑起來最好看;知道誰有一個好朋友,總是拖著長鼻涕……我還知道了許多遠大的理想,了解他們將來誰要做發明家,誰想做醫生,誰要做個大廚師……
想來,還是年齡的問題啊。
我以前帶的那些孩子,他們從小學升到了初中,認為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正到了懂得矜持的年齡,不會輕易跟人親近;而我,也已過了在他們看來可以隨意親近的年齡,再加上我不是那種熱情的性格,所以,我們之間總是有著淡淡的疏離。
如今,我遇到的這些小不點兒,正是最易跟老師親近的年齡;而我,也因老了去除了許多急躁,有了耐心。我們就成了好朋友,可以親膩地偎在一起。這不,一個多月沒見,還這么親熱。課間,有小家伙上樓來找我了,胳膊一伸,就被我攬進了懷里。
特別喜歡這些可愛的小不點兒,喜歡生活的這份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