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坐過站的老人

小鎮中心的輕軌已經修了快一年了,據說在年底就可以通車了,所有的人都日日期待著,坑坑洼洼的道路,使得每次坐車都顛簸得不行,這樣的公路早就引起了群眾的不滿,但小鎮的管理者也實在有苦難言,自從小鎮開始和外地交流后,家家戶戶幾乎都有了自己的私家車,數不清的大貨車每天都要從這條路軋過,道路的損壞更是日益嚴重。但對于很多學生和老人們來說,公交車還沒從他們的選擇里劃去。

公交車啟動前,一個身穿綠色大衣,頭發花白,手里還拖著一個大大的蛇皮袋子的老人蹣跚地走上了車,他從上衣口袋里緩慢地拿出了一張卡片,刷過卡后,伴隨著一聲“刷卡成功”他又把手里的卡放進了上衣口袋。那個連貫的動作大概是很多五六十年代的老人們一直延續下來的習慣吧。然后他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車廂的中部,停了下來,把大大的袋子靠在把手上,一個手扶著身旁的欄桿,站穩后,老人開始尋找自己可以坐下的座位。

離他最近的地方,那里有三個位置,分別坐著兩個中年的婦女,和一個中年的男人,當老人一眼望去時,兩個婦女迅速的躲過了他的目光,然后開始激烈的聊天,討論著自己將要去的地方,要買的東西等等,而那個中年的男人則拿起了自己的手機,開始和電話那方的人通過。

老人嘆了一口氣,他又望向了車廂后面方向,那里是兩排對著坐的座位,一共有六個位置,有一個空位,坐在前面的女孩站起了身向他示意后面有一個位置,老人向女孩點了點頭,一手攥緊了袋子,走到了空位,又把袋子放在了后面空空的平臺上,為了避免袋子因為顛簸滾落砸到別人,老人一路上都緊緊的扶著那個袋子,他望著那個大大的袋子,車上其他的人,誰也不知道里面裝了些什么,不知道老人要去哪里,不知道他做這么長的車為了干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足夠讓人遐想……

老人安靜的坐在那,看著周圍的年輕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不知道此行的看望又會是怎樣的,自從兒他媽走了后,自己就一直一個人住,也不知道小孫子長高了沒?

想著想著,老人坐過站了。

是在窗子里看到熟悉的商店一閃而過的時候,已經開始下一站時,老人發現的。

而這個時候,整個車廂都已經擠滿了人,老人急匆匆的抬起自己的袋子,試圖擠過人群,但因為袋子體積太龐大,顯然有些困難,很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絲的嫌棄,老人似乎感覺到了,他嘗試動作輕一點,但心里急得不得了,嘴巴里大喊著“有下車的,有下車的”,然而車并沒有停,因為司機們恪守的“到站停車”,現在已經過站了。

所以老人不得不站在那里,不對,是卡在那里了,看著車一點點的向前駛進著,他無能為力。只有把手緊緊地抓著袋子,那可是兒他媽生前親手做好的被絮,老人的眼睛不斷的探望著窗外。終于,廣播里傳來了“XXX站到了……”的聲音,他的臉上有了一絲絲欣喜,他又一點點慢慢的擠到了門口,準備著司機開門,但是這一站不知道是司機忘了停靠還是這一站本就不停靠,總而言之,車門并沒有打開,車又向前繼續行駛,“有人下車……”老人費力的喊,但聲音被喧鬧聲遮蓋住了,司機沒有聽到。

老人開始有些無奈了,眼看著車一點點走過一座大橋,又走過一座小橋,走過蜿蜒的道路,離熟悉的地方越來越遠……

“XX站到了……”好長好長的一站終于結束了,這回,門開了,老人不顧一切地提著手里的袋子走下了車。

車開走了,老人站在公交站里,轉了個身,手一揚把被絮扛到了肩上,他會找到回去的路嗎?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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