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想吃什么?”“餛飩,小餛飩。”大半夜能勾起人鄉愁的竟然是朋友媽媽家的一碗小餛飩,這就是我朋友。而那碗小餛飩,就是我媽做的。得益于有個手頗巧的媽,我的肚子從來沒有因為小時候家境不好而餓過,不僅如此,好些同學都來我家吃我媽包的餃子,就連我的初中老師,至今都還記得起我媽那一鍋鍋韭菜餃子的美味。
我記憶中的小餛飩也有個畫面,很清晰。一個老婆婆,頭發花白,佝僂著背,步履蹣跚地推著一個小推車,車上攤著一個紗布包裹著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如果你不了解你一定不知道紗布里包裹著的是什么?那其實就是小餛飩,還沒下鍋前的小餛飩。白色的小餛飩皮裹著指甲蓋大小的肉糜,一個個有序又有空隙的排列在紗布下。婆婆會找個地方坐下,邊賣邊包,未成品的肉糜裝在一個小鐵鍋里,一雙木筷子插在里面,一堆小餛飩皮四四方方的被一塊半濕的毛巾包著。一邊吆喝,一邊一手一張皮一手筷子挑一小塊肉糜塞進餛飩皮里,條件反射的一捏,小餛飩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在紗布上。小時候暑假住在外婆家的時候,外婆就時常會在這樣的小攤攤上買個幾兩小餛飩回家下了給我當早飯。這樣的攤,恐怕是再難看到了。
讓人難以忘懷的,還有大排檔買的柴火餛飩。我聽過很多人在我面前回憶起柴火餛飩的味道,說是柴火生火煮出來的餛飩很好特別,邊回憶嘴里還邊吮吸著口水,津津有味。我的記憶庫里,已經尋不到那個味道了,但我見過那樣的大排檔,現在的大排檔更像是流動小攤販,取而代之的是液化氣罐,有燒烤有麻辣燙,有炒面也有餛飩。從這些攤販身上,我學到的是沒賺一分錢都不容易,如果你做的是早飯攤,那天沒亮就得推著攤位,舉步維艱的挪到制定位置;如果是晚飯,那就得挑燈直到半夜才能回家睡上一覺。如今這樣的大排檔也一天比一天少,生意好壞是其次,有人管著你那才是最頭痛的,一不小心賺錢的家伙都被沒收了,那就真的只能回老家了。
我可以不吃飯,我也是在不喜歡吃白米飯,可我愛吃面食,面、餛飩、餃子,那是我最喜歡的,聽說這點像我的外公。我外公就從來不吃白米飯,天天吃面。讀大學的時候,有個朋友為了我這個天天吃面吃不膩的調性,跟我絕交,發誓再也不要跟我同桌吃飯。可這也阻擋不了我愛面食的心,一碗餛飩、一盆餃子從來不比一桌大魚大肉來的遜色,花的功夫也不見得比那桌子菜少分毫。買菜、洗菜、揀菜,洗肉、剁肉糜,拌餡兒最講究,蔥姜料酒不能少,咸淡要適中,菜肉的配比很重要,菜多了一包水,肉多了干癟。
因為喜歡吃,我很小的時候就會包餛飩和餃子了,這好像也是我這輩哥哥姐姐們都會干的事兒。每到過年吃團圓飯,一大家子在下午,就張羅起包餃子的活兒。大人們把餡兒拌好,拿出幾雙筷子,就能看到大家都很自覺的洗干凈了手,挽起袖子開始包餃子。有意思的是,一人包的餃子有一人的模樣,個個還都不同,誰包的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和和樂樂的氣氛,也是過年餃子特別好吃的原因。
讀高三的時候,在外上補習課,周末能吃上補習學校邊上的那碗蘭州拉面是我最幸福的事。中國地龍須面、拉面、臊子面、褲帶面、寬面,日本的烏冬面、意大利pasta……我真的都愛吃,好幾個朋友都說我愛吃面都已經晉升到了國際的地步了。現在吃面吃的不如以前多了,有的時候實在很希望有一晚熱乎乎的湯面在手邊,一口面一口湯,一口澆頭,那味道有魔力,好像世界都變得自在了。
我是個吃貨,可我不是美食家,我始終覺得吃這件事情就和小時候做語文的閱讀分析一樣,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個哈姆雷特。每個人愛吃的,愛好的口味都不同,你的盤里也許精心擺放著一塊五分熟的上好牛排,配上一杯高級酒莊特供的紅酒。可我就癡迷于那四方桌上一碗餛飩或是一碗面,也可能是口味略重你有無法容忍的韭菜餃子。